乐正怀礼唏嘘道,“太子殿下与四殿下的夫子,就是孔雀皇室的第一贤才南荣子充,他受族中兄弟迫害,被逼带着妻子儿女逃到了我国。”
“南荣太师去世后留下一双儿女,据说都入了玄祭堂,也不知现在是否还在人世。想当年南荣一族明争暗斗,最后却让如今的女帝南荣子欣渔翁得利,登了帝位。”
林晚心里默默想起一个人。南荣眠和他的意外身亡的姐姐,他们应该就是太子太师南荣子充的儿女了。
贵为一国皇室,却丧干异国,不得回归故十,着实可怜可叹。
她心中又响起了一个声音:这也是我母亲。
想着,她不由得说了出来,“撒尔纳和南荣子充,真像我母亲。”
乐正怀礼亦是在想着此事,闻言,虎目隐隐含泪,紧咬着下唇,双手微颤。
不知过了多久,乐正怀礼才重新说道:“其实……有一种说法,撒尔纳丧妻后至今未曾续弦,是因为怀忆,他至今不相信怀忆已经走了。”
“若是我,我也会如同他一般。”
林晚道,“我母亲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对手,就像两个人对弈一样,一人去后,另一人再无敌手,无论多么精妙的布局,多么缜密的落子,都无人去琢磨、去揣度、去见招拆招了。”
“对他这样的奇才,这种孤独足以灭顶。他做的这一切,也是为了营造出一个母亲还健在的假象,生活在这假象中罢了。舅舅,往后……”
“还是不要再和他提我母亲离开的事情吧。这个人,也是个可怜人。”
天色渐沉,长夜来临。
乐正怀礼给林晚收拾了郡主帐,把自己帅帐的东西一股脑搬了过去。
看了许久地形、军备与军情,林晚心中烦闷,出了营帐。
这场仗,着实不好打。
若是三国不联手,迟早会被北狄得利。
等晋楚律回到金帐,卫宸军就能前来协助。
可无论是安息还是金帐,财力都是一大问题,而偏偏财力最为雄厚的孔雀最难信任,也最难自保。
更何况,她想通过华夏实施的那个计谋,需要不小的财力。
时日长久,在连年征战下,安息的国库能不能撑到最后收回钱财的那一天
太棘手了。
林晚轻叹一声,神色忧郁。忽然,她身后传来脚步声,来人气息绵长,不似寻常军士。
林晚没有回头,右手轻轻按上了剑柄。
来人在她身后站定,轻轻笑道:“很棘手吗小姑娘,大好的年纪叹什么气”
闻声,林晚一个激灵。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回身:“你的胆子可真不小,阿塔纳大哥。”
“刚一回来,就见到这场混乱,也不闹心”
“有什么办法积年旧怨不会自己消除,此战不可不打。”
“你倒是明白啊,小姑娘。见我出现在这里,不吃惊吗不问我怎么进来的”
“我一开始是很吃惊。”林晚微笑道,“不过仔细一想,就不足为奇了,你觉得呢……撒尔纳”
那个名字重重落地,砸出一片寂静。
良久,撒尔纳轻叹了一声:“是了,小姑娘成了大姑娘了,吓不着了。没多长时间,你倒是成长了不少。”
他双臂抱在胸前,饶有兴趣地低头看向林晚,“怎么猜出来的”
“我舅舅今天给我讲了你的事。”林晚抬头与他对视。
“我在华夏东北遇到的北狄猎人闯入乐正军营,如入无人之境。而铎辰单于又曾自逐东北十年,不久前才回来。对比一下,很容易猜出来的。”
“我倒是没想到乐正怀礼那家伙会在背后说人长短。”
撒尔纳习惯性挖苦一句。
林晚不悦扫了他一眼,道:“阿塔纳大哥白白低了一个辈分,也不生气”
“如果我在见面时就告诉你我是撒尔纳,又会怎么样把你吓跑吗”
撒尔纳哈哈一笑,又道,“实不相瞒,猜出你的身份后,我还差点杀了你。”
“不过在北狄八部多一个敌人和能够不和旧友翻脸之间,你还是选择了后者。”林晚轻描淡写略过了母亲离世的事实,续道。
撒尔纳点了点头,道:“我太了解你母亲了。你很像她,但你比不上她。”
他眼神有些飘忽,“愿不愿意听我讲些往事”
林晚颔首,微微一笑:“求之不得。”
撒尔纳顺势坐在了草地上,示意林晚坐下后,他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你母亲,是这世上最厉害的女人。呵,这么多年来,再没遇见到她那样的人了。”
“你母亲至今打了三场大仗,初出山时,就遇到南水关破,国难当头,她一路打到金帐腹地,吓得神都那群饭桶纷纷上折子请求迁都,自此安息南境太平二十余年。”
“她与我僵持一年,直至和谈,我们八部还从未遇到过能挡住我这么久的人,从此不敢妄动,此次若非阿尔思兰那白痴作死,安息东境还能继续太平下去。”
“瀚海那一战几乎是人间地狱,她打出的是你们三国最好的战绩,直到现在,孔雀人还怕惨了你们乐正家的人,那几年间,丽都附近连只野鹤飞过都能吓倒一片……哈哈哈哈,天才,真是天才!”
“堂堂仪天郡主,戎马十余年,安息四境有谁奈何的得了她”
“瀚海现在好像成了你们三国的什么商区要是没有你母亲,这太平能来吗斛律攸宁也保不了!”
“现在说起她的名字,多少人心里还直冒冷汗……”
“我比不上母亲。”林晚有些凄然,心道:可惜母亲在时候的事,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她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现在该我了,我来猜猜你为何要打这场仗,如何”
撒尔纳眨了眨眼,学着她道:“求之不得。”
“人人都说铎辰单于英明神武,功高震主。古往今来,功高震主的人无外乎几种下场。”
“或是被逼上绝路;或是熬到江山换代,易主得生。也有一些幸运的,得以解甲归田。当然,还有一些人,直接顺势取而代之。”
“你自逐山林,只怕是麻痹阿尔思兰的的缓兵之计。像你这样的人,屈居人下绝不是一生所图,而你若想取而代之,就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彻底毁掉可汗家族根基的机会。”
“阿尔思兰素有暴虐之名,民怨早已积累。若是激战,劳民伤财,民众反而得不到好处,积怨更甚。”
“此时一手打造出繁荣的铎辰部全部的英雄撒尔纳出兵除掉暴君,结束战争,然后顺理成章地顺应民心所向,成为新的可汗呢”
林晚言毕,似笑非笑看向他。
“若那白痴有你一半头脑,北狄八部也不会落到今天以战养家的境地。”
撒尔纳点了点头道:“全猜中了,不错。对你们很有利吧”
“必要时候,我们一定会推波助澜。”林晚会心一笑, “在此之前…… ”
“让我看看你从你母亲那里学到了几分。”撒尔纳亦是笑道。
他起身舒展了腰肢,道,“今晚本想吓一吓你,却意外聊得很开心。小姑娘,来日战场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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