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天水城显得颇为冷清,离主街较远的一处拐角深巷内,开着一家名为修福客栈的小店,店门前的横梁上,还挂着两盏烛火微弱的油灯,想来是营生不好的缘故,客栈的里头并没有半点烛光。
嘶嘶嘶嘶。一阵嘈乱的嘶吟声突然响了起来,客栈后头的马厩内,两匹高头骏马突然躁动的低嘶吟了起来,而在马厩的外头,一名头发散乱,浑身污垢的少年,正两眼灼灼的盯着里头的骏马,他那枯瘦的双腿,此时正在不停的打着颤,可瞧他的眼神,却是异常的清冷镇定,仿佛那双正在打颤的双腿,并不是他自己的。
马通人性,似乎是感受到了少年身上的戾气,两匹大马此时已越发不安的蹭起了马厩内的木栏。
而就在这时,少年的嘴角却突然抽动了一下,随后,一声极其沙哑的嗓音生涩的从他口中传了出来: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弱了,天资也是寻常,哎,看来事急也得从缓了,否则,是熬不到青牛山脉的。言罢,他当即转身朝着客栈的正门走了过去。
哎哟,这位小爷,里边请,里边请。还未走至店门,一名提着灯笼的中年伙计便拉开了铺门,迎了出来,他一边扎着束腰,一边拱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可待他看清来人是个衣着邋遢的毛头小子时,其脸上的逢迎之色顿时便垮了下来。
呃,这位小爷,是要住店啊,还是只想找点吃的?中年伙计一脸倦怠的问道。
回应他的是沉默,少年神情冰冷的从他身旁掠过,径直走入了客栈。
嗯?中年伙计眉头一皱,正想在说些什么,却见里头的掌柜已经点亮了柜面的蜡烛,他当即吆喝一声:掌柜的,您先接着,我去瞅瞅马厩里的畜生。言罢,他当即一路碎步的跑了出去。
一名长得肥头大耳的中年掌柜,斜靠在钱柜的后头,笑着说道:哟,是位小爷啊,请问您这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啊?他一边问着,一边上下打量起了少年的衣着,眼前的毛头小子,只披着一身又脏又旧的粗衣,两条细腿的裤脚上,还缝着几个巴掌大的补丁,见到这般情形,中年掌柜脸上的神情顿时便冷了下来。
啪!正当他想着是否要下逐客令时,少年已将一枚玉佩拍在了柜面之上。
要一间房,在给我包上半个月的干粮,还要一匹马,明早就出城。他艰难的吐出一句沙哑而冰冷的声音。
中年掌柜闻言,不由心中一惊,不过,看着桌面上的墨色玉佩,他当即压下了心中的讶异,并捡起玉佩仔细的打量了起来,似乎是嫌眼前的烛火不够亮堂,他随即又将灯心挑高了几分,片刻之后,便见他满脸堆笑的说道:哎呀,小爷见谅啊,您这玉佩倒是一件好东西,只是,它又不像金银那般可称斤上两的,到底能值多少,我眼下也没法说个清楚,明儿我在托人瞅瞅。言罢,他当即从抽屉中取出了一片木牌,并以双手呈递了过来。
这是上房,上了二楼第三间就是,小爷您先住着,这干粮和马匹,明儿一早准给您备好。
少年面无表情的接过木牌,也不言语,便直接转身朝着楼上走去。
天水城郊,密林深处,遮天蔽日的荆棘丛中,那名黑袍女子此刻正在盘膝打坐,她的一只手悬在天灵盖上,正捏着一根银针的尾端,另一只手却是五指轮动,正在不停变幻着法诀,突然,其悬于天灵盖上的玉手猛地一抽,两根银针便被拔了出来,与此同时,另一只手的指尖上,一缕红光一闪即逝,只一眨眼的功夫,另外两根银针便重新扎回了她的天灵盖中。
做完这一切,黑袍女子那一直紧绷的神情似乎也松缓了下来,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过,其掐着法诀的左手仍然在一刻不停的拨弄着,仿佛是在扯着几根看不见的丝线,只是不知道,这丝线的另一头,到底牵着什么。
而与此同时,在修福客栈二楼的一间客房内,一道微弱的红光突然在房梁上一闪而下,数息之后,少年的天灵盖便鼓起一个拇指般大的鼓包,那只赤红色的甲虫,竟缓缓的从他的头发中爬了出来,而此时的少年,浑身上下都插满了密密麻麻的银针,其脸上的神情看起来了十分呆滞,仿佛一尊木雕。
而在其身前的圆桌上,正摆放着那个诡异的红色符袋,下一刻,那只趴在他头顶的甲虫突然动了一下,而后身形一跃,竟稳稳的落到了符袋之上,一阵清风吹入了客房,昏暗的烛光顿时变得明暗不定起来,待想要仔细去看时,那虫子却已凭空消失了。
而就在方才甲虫离体的瞬间,少年的左手指尖处,竟开始轻微抖动了一下,但随即,扎在其身上的数十根银针突然纷纷亮起,少年颤动的手指便立刻恢复了平静。
数息之后,银针的光芒缓缓消退,除了桌面上的红色符袋偶尔会发出一丝细微的哧哧声外,灰暗的客房幽静得如同一座荒庙。
第二日的清晨时分,小巷里的各式商贩早早的便开始了叫唤,修福客栈的一楼里也零零散散的围了几桌的粥客,而在二楼的客房内,少年仍旧像一尊木雕般的坐在昨夜的长条凳上,只是其身上的银针和桌案上的红色符袋已经不见
了踪影。
而就在这时,少年的耳郭却突然抖动了一下,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动静,随即,木凳哐当一声倒在了地上,少年豁然起身,走出了客房。
钱柜后头的掌柜见他从二楼走了下来,当即满脸堆笑的招呼道:哎哟,小爷起得可真早啊,您先在一楼用些早食吧,马还没有牵回来呢。
可还未等他把话说完,昨晚那位伙计便一路小跑的溜了进来,并冲他嚷道:掌柜的,马给拉回来了,您出来瞧一眼。言罢,他又瞅见了少年,便连忙招呼道:哎哟,小爷起得可真早啊,您要的马给牵回来了,就绑在门栓上,您自个去瞧一瞧?
一旁的掌柜顿时笑着说道:嘿,这可真是巧了,小爷刚刚下楼,这马就给牵回来了,您今日定然是福星高照啊。
干粮呢?少年打断了他的话头,沉声问道。
中年掌柜碰了个冷脸,当即讪笑着道:呃,诶,干粮早就给您包好了,我这就到后头给您拿去。言罢,他当即转身就朝着后头走去了。
少年也不言语,便直接走出客栈之外,待见到门栓上绑的是一匹品相稍差的马,他眼中的冰寒顿时又浓了几分。
诶,小爷,这可是上等的南境良驹啊,您别瞧它品相寻常,那拉活跑道可都是极耐得住的!中年伙计一边帮他牵过马绳,一边絮絮叨叨的卖好,恰在此时,店里的掌柜也已经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走了出来,少年也不在多说,直接拿过了布包便翻身上马。
啪的一声脆响传来,胯下马儿吃痛的嘶吟了一声,便朝着城西的方向疾驰而去了。
嘿,这穷酸小子疯了不成?他不晓得城里是不准骑快马的吗?若是撞死了人,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中年伙计颇有些不满的嘀咕。
一旁的掌柜闻言,顿时轻笑了两声,淡淡说道:穷酸?你懂个瓜头,这位小爷,可是位阔绰的主。言罢,他当即伸手入怀,取出了昨晚收到的那枚玉佩,而后便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马背上,少年手中的马鞭正在急促的挥动着,他那稚嫩的脸庞,隐隐藏着一股冷冽的戾气,片刻之后,他侧头望了一眼远处的莽莽丛林,而后低声自语道:古怪,总有股心神不宁的感觉,这帮臭道士的法阵,莫非还能窥探到我这缕分神?言罢,他面露狐疑的眯了眯眼,而后双腿一夹,手中的马鞭又挥得更加急促了。
入夜时分,天水城东南方向七十余里的一片密林中,巨大的椭圆光罩正散发出一阵阵摄人心魄的青色光晕,那七名黑袍修士此时仍在不停的施法,而坐在中间的那名紫冠修士,其紧闭的双眼猛然一睁,随即抬头上眺,却见在那椭圆光罩之上,不知何时已漂悬着一名紫袍翻飞的白发老道。
是师祖,弟子吴山,拜见师祖。紫冠修士连忙起身,朝着空中的老道躬身下拜。
其余几人听到动静,顿时也连忙起身,纷纷行礼:弟子拜见师祖。
那白发老道神色平静的望了众人一眼,轻声说道:此事的原委,我已然知晓,你们自行打坐恢复吧,此魔交由我来处置就可以了。言罢,他抬手朝着椭圆光罩一挥,下方的七名修士顿觉周身一松,他们与法阵之间的灵力牵引便被切断了,众人心头一喜,连忙俯身拜道:弟子遵命。
数息之后,一道如水缸般粗的青色电弧在众人的头顶凭空炸现,椭圆光罩顿时被震得剧烈晃动了起来,那白发老道悬空而立,紫袍与白发猎猎翻飞,双目之中,还透着刺眼的白芒,如同一尊天神,下一刻,数十上百道手臂般粗的电弧开始朝着四面八方弹射而去,犹如天雷炸裂一般,转眼就将周遭数百里的天地照得如同白昼。
下方的七名修士举目四顾,脸上不禁都露出了一丝骇然的神色,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这般威势的法阵之力,正自暗暗心惊时,高空中却突然蓝光一闪,在想看时,那名师祖的身影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而与此同时,在另一处密林之地,高空中突然蓝光炸现,那白发老道的身影便凭空显现了出来,随后,只见他轻抬左手,并冲着下方的密林屈指一点。顿时,一道手臂般粗的银色电弧立刻从其指尖迸射而出,眨眼之间,便没入了下方的密林之中。
数息之后,一个淡青色的光罩从密林下方缓缓升起,而后径直飘到了老道身前,里边躺着的,正是那名浑身扎满了银针的女子。
感受到她平缓的气息,老道的沧桑的脸庞上不禁露出了一丝柔和的神色,但下一刻,他眼中却突然寒光炸现,几缕青丝顿时从他的双目之中迸发。
哧哧哧,在一阵令人牙酸的细微声响中,女子身上的数百根银针顿时纷纷离体,并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去,紧接着,在女子的天灵盖上,一个拇指般大的鼓包正在缓缓鼓起,下一刻,一只赤红色的甲虫便从里边钻了出来。
哼,果然是驱蛊之术,倒是有些手段!白发老者两眼放光的盯着这只红色甲虫,可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眼前的蛊虫却突然一个俯冲,便径直朝着下方飞扑而去了。
不过,这虫子还是低估了元婴修士的手段,在其撞上青色光罩的瞬间,就听到嗤的一
声轻响,甲虫的躯体顿时冒出了丝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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