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的瓷瓶里装着她昨夜给的毒血,蓝色的瓷瓶里是舒云“现做”的鹤顶红。
“时间太短,没办法做太多,这么点已经是极限。”舒云解释,“这东西有剧毒,平素可不敢沾染,只要用量准确,便可见血封喉。”
苏幕敛眸,“见血封喉,可那些死者都是七窍流血……”
“那是因为用量的关系。”舒云急忙解释,“把握好一定的用量,就能让人痛苦的死去,七窍流血而亡。”
年修一怔,“你的意思是,七窍流血……很痛苦?”
“那是自然。”舒云道,“虽然最后还是个死,过程亦不会太长久,但是一点点的毒发,搅动脏器,极为痛苦。”
让宋姨娘和那个叫赵财的男人,在痛苦中死去,然后临死的那一刻,摆成天罚的姿势,这得有多狠、有多恨,才会这样折磨他们?
“为什么,要杀这两个人?”苏幕揉着眉心。
年修也想不明白。
门外,沈东湛和周南亦是毫无头绪,只得面面相觑。
宋姨娘和赵财,一个是侯府的妾室,一个是落魄的阉人…… 明明外头阳光这么好,却暖不了人心。
苏幕立在窗口很久,久到……沈东湛的出现,挡住了所有光芒,将她笼在了他的阴翳之下,这种感觉似乎有些失控,让她觉得很不痛快。
“沈指挥使又想做什么?”苏幕问。
沈东湛道,“睿王在查舒云。”
“心疼了?”苏幕勾唇。
沈东湛:“??”
“既是如此,奉劝一句,沈指挥使还是趁早收了舒云,免得到时候连骨头渣子都捞不着!”苏幕的眼底,带着清晰的挑衅。
沈东湛深吸一口气,“我……”
“我知道,沈指挥使有未婚妻,不过纳个妾,想必不成问题。”苏幕眼角眉梢微挑,“怎么,还没成亲就惧内?”
沈东湛忽然觉得,与太监论长短,真是对牛弹琴,没了男人的根儿,便与妇人一般见识,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苏幕自然不可能与他说正事,事关机密,言多必失。
“账本……”
“自然会给你,先出了禹城再说。”苏幕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沈东湛瞧了一眼她的左肩,苏幕别开头,仿佛是无意识的捂着伤口位置。
伤没好,跑不了!
沈东湛终是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现如今,睿王已经开始查舒云的底细,沈东湛得去瞧着点。
倒不是怕睿王查出什么,而是沈东湛自身也好奇,苏幕可不是善人,那种大发善心,收留孤女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做的。
留下舒云,肯定别有目的!
只是,这目的是什么呢?
…………
国公府。
李珏也想知道,苏幕为什么会带一个孤女进东厂。
“武林盟?”李珏望着庆安,“江湖仇杀?”
庆安颔首,“没错,江湖仇杀,全家老小,一个不剩。”
李珏把玩着手中的美玉,眉眼风、流依旧,“背景呢?”
“家里是开医馆的,父亲是个大夫,叫舒怀远。”庆安如实回答,“舒云姑娘性子温婉,据说她父亲造福乡里,救了不少人,只可惜救了不该救的人,以至于全家都被武林盟追杀,落魄至此,幸得苏千户搭救,才算捡回一条命。”
李珏眉心微凝,“东厂不留废物,若没用处,苏幕不会把她带回殷都,否则过不了栾胜那一关。这女子可有什么长处?”
“懂得医理。”庆安解释。
李珏摇头,“不对,不对!东厂不缺人,栾胜笼络了不少江湖上的奇能异士,有的是神医鬼医,怎么可能稀罕一介女流之辈?草头大夫罢了,何足挂齿?”
苏幕是谁?
心狠手辣的阉人!
怎么可能对一个乡野女子心慈手软,生出怜悯?
“舒怀远,舒云?”李珏皱了皱眉,“这父女两个定然是与众不同,否则苏幕不会如此,继续查!”
庆安颔首,“奴才明白,只是……殿下,为何非要查这女子?您只是想拉拢东厂,何必如此麻烦,以您的身份……”
“你懂个屁!”李珏低斥,“栾胜那只老狐狸,生性多疑,谁都不信,本王想要从拉拢东厂,不知要费多大功夫,但若是能从苏幕身上下手,那就简单多了!”
苏幕,是栾胜的义子,东厂的二把手。
只要拉拢苏幕,就等于掣肘栾胜,控制了半个东厂。
庆安俯首,“奴才愚鲁,殿下恕罪!”
“父皇信任栾胜,是以东厂站哪边,对本王的将来至关重要。”李珏冷然,“去查,把这个叫舒云的女子,不管有多难,连带着祖宗三代,都要给本王挖出来!”
“是!”
李珏不信邪,查一个女子,还能有多难?
然则,事实证明,有些东西还真的挺难的,比如说舒家的祖宗三代……除了舒云的父亲叫舒怀远,是十数年前搬到小山村里的,至于本家何处,以及什么来历,还真是没人知道。
所谓的祖宗三代,也仅仅只是,从舒怀远故去的母亲开始,算上舒云为止。
现如今,舒家的人都死绝了。
所有的消息,仅此而已。
午后时分,国公府外传来消息,说是苏幕来辞别。
“辞别?”李珏伸手推开身边的美人,起身朝着外头走去。
苏幕立在国公府的侧门,说到底,她只是个奴才,伺候人的东西,没资格走国公府的正门,只能候在侧门。
“要走?”李珏疾步走出。
苏幕赶紧行礼,“回殿下的话,殷都来了消息,得尽快赶回去!因着殿下吩咐,走的时候务必来一趟国公府,所以奴才紧赶着来待命。”
“先进来!”李珏转身。
苏幕犹豫了一下,疾步跟上。
禹城柳氏,大姓。
国公府门楣,何其荣耀。
“外祖这些日子病着,你就不用见了。”李珏徐徐开口,“苏幕,你在禹城的差事办完了?”
苏幕恭敬回道,“是!”
进了花厅,李珏瞧一眼躬身在侧的苏幕,指了指边上的排椅,示意她坐下。
“谢殿下!”苏幕不敢拒绝。
待底下人奉茶完毕,李珏开口道,“本王在禹城寻了一些精致的小玩意,想着近来外祖身子不适,不敢离侧,所以着你待回宫里去。”
庆安快速出门,须臾便领着一帮奴才进来。
数口大箱,落地时声响不轻,可见分量不轻。
箱盖打开,光亮摄人。
黄白之物,金银珠宝。
琳琅满目,满满当当。
李珏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这些东西,就交给苏千户了。”
苏幕行礼,“奴才一定会送到柔妃娘娘的手里。”
“不,这些是给苏千户的。”李珏笑了笑,“苏千户明白本王的意思吗?”
苏幕明白。
但,不能收。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请殿下恕罪!”苏幕跪地,“督主有命,谁敢私收贿赂,格杀勿论!”
李珏唇角的笑,渐渐散去,他徐徐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睨着苏幕,“此处是禹城,本王不说,你不说,栾胜又怎么会知道?效忠本王,以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有什么不好?”
“请殿下明鉴,苏幕是皇上的奴才,只效忠皇上!”她垂着眉眼,油盐不进。
李珏裹了裹后槽牙,冥顽不灵!
“苏幕。”李珏冷笑,“你殿前救驾有功,父皇很是看重你,可是苏幕,你就这么甘心……屈居人下?”
苏幕的眉睫,轻微颤了颤。
“苏幕,本王能扶你坐上东厂的厂督之位。”李珏音色蛊惑,他就不信了,钱不动心,权……也不动。
苏幕抿唇,徐徐抬起头,“殿下只管放心,关于禹城天罚之事,待奴才回宫之后,绝不会在皇上面前多说半句。”
刹那间,李珏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难看到了极点。
年修一直在侧门外头候着,见着苏幕安然无恙的退出来,疾步迎上,“爷,没事吧?”
“没事!”苏幕脊背寒凉,未敢回头,“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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