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鸾眼皮都没抬,“一碗茶就让杜姨娘清醒过来了,看来还算有救。”
杜绵绵气得胸膛一阵上下起伏,却还是强忍着没有爆发,费力扯出一个笑,“谢夫人教诲,请夫人为我解惑。”
沈青鸾嘴角勾笑,流泻出惊人的气势和让人无地自容的傲气。
“大爷,我画出的文娘姐姐,你可满意?”
满意?杜绵绵脑海疯狂大喊。
大爷怎么可能满意!
大爷心心念念的都是姐姐的容颜,这幅画只有一个谁也辨认不出的背影,凭什么说是姐姐?
这样的画,大爷会满意才有鬼!
杜绵绵满眼期待的看着君鸿白,指望着他出声驳斥、怒骂沈青鸾,再让她重新为自己做一幅画!
她觑着画纸上没有脸却仍旧妙曼生动的女子,心中忍不住渴望地幻想。
若这样的笔触能将自己画于纸上……
沈青鸾人虽讨厌,这才华却是无可挑剔。
杜绵绵心中生出一丝心虚,却又飞快地被她盖过去。
有才华又如何?只要能为她所用,就是她的才华。
就像那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再如何能赚钱会做生意,也只能被杜家所驱使。
她紧紧地盯着君鸿白的嘴,等着他说出不满意的话,等着沈青鸾闻言低头、认输。
“这画……”
君鸿白双目怔愣,“画得极好。”
什么?
杜绵绵险些尖叫出声。
这样一幅没有脸的画,大爷怎么会认为极好?
“大爷,沈……夫人她都没有画姐姐的脸!”
杜绵绵试图唤起君鸿白的愤怒。
君鸿白却充耳不闻,只沉重地往画卷面前迈了两步。
“我第一次见文娘,她就是这般模样。”
没有人知道,与其说他爱杜文娘娇柔的模样,不如说他深深沉溺于当初第一次相见,杜文娘妙曼的舞姿,和惊鸿一瞥的容颜。
那是他最意气风发的岁月。
他还是侯府嫡孙,祖父是京城老牌侯爵,而他又年少有才,谁不称他一句国之栋梁。
杜文娘就是在这个时候撞入他的眼帘。
她美丽、娇弱、坚贞堪怜。
而他自诩画本里头的英雄,也愿意为了她做那世上最顶天立地的男人。
他跪在祖父面前承诺要给杜文娘一个依靠,杜文娘崇拜依赖的眼神,让他恍惚间以为他就是文娘的全部世界。
很多时候,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他到底怀念杜文娘更多,还是怀念那个让京城人人称道的君鸿白更多。
那段年少轻狂的岁月随着他被压弯的脊梁一寸寸变得模糊,只留下初见时的惊鸿一瞥。
跟这画卷上,如出一辙的惊鸿一瞥。
“多谢夫人。”
他神色复杂地冲沈青鸾拱手作揖。
沈青鸾能将这一幕画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想来是对他极为上心的缘故。
她是以怎样的心思一笔一画地画出文娘的模样?
她是怀揣着爱、惆怅、酸涩、抑或是,恨?
君鸿白深深地凝视着她,“此事算我欠夫人一个人情。”
沈青鸾不置可否地轻笑,并未接话,转而看向杜绵绵,“杜姨娘觉得这画上的女子不像你姐姐?”
杜绵绵哑口无言。
像,当然像。
世上居然有人如此之怪才,只靠一片衣襟,一个背影就能画出一个从未谋面的女子之风采。
就是像,才叫她难以忍受。
沈青鸾明明不需要她的脸,却硬生生叫她跳了一个下午!
她跳得两条腿都僵了,最后却什么都没得到。
她怎么甘心!
若依着她的性子,定要将这幅画撕个粉碎,再将沈青鸾狠狠羞辱虐打一番,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可也只是想想。
事实却是,她紧咬牙关,强忍心头彻骨的怨恨,“像,很像。”
沈青鸾欣赏着她脸上的屈辱和愤恨,唯有如此,才能叫她前世憾然死去的痛苦消除些许。
“既然如此,作画一事,就这么了了。”
杜绵绵忍了再忍,终是没忍住:“夫人既然胸有成竹,何必叫我跳舞作画?”
沈青鸾以扇掩唇,轻笑出声:“不是你主动自荐要跳舞来为我寻找灵感?”
杜绵绵满脸不服。
下一刻,沈青鸾倏然冷了脸,“我想看杜姨娘跳舞,不可以吗?”
杜绵绵一张脸顿时如打翻调色板,赤橙红绿,变换不停。
沈青鸾这张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词语?
她想看?可以吗?
呸!她沈青鸾算是什么东西,也敢支使自己跳舞给她看?
不过是这宅子里一尊会说话的泥像,也敢摆当家主母的谱!
杜绵绵恨不能冲上去一把抓花沈青鸾那张华丽高贵的脸,却被仅存的理智死死束缚住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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