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翼。下官虽然表面与太史令不和,但几件事连在一起,难保不会让人起疑。”
沈逍放下朱笔,换了墨笔,在纸上轻轻描过:
“不逼他们,如何激化嫌隙与猜忌,如何让新旧两党斗得更厉害些,消耗彼此力量,曝露出暗伏的拥趸?周大人毕生志向,不就是捉出污吏权奸,恢复朝廷的清明吗?怎么,心软了?”
周穆闻言,脸色顿肃,抬手行礼道:
“非也!下官毕生之志,深铭肺腑,绝不敢移!”
“只是……下官只是觉得,圣上和太后对太史令实是真心偏爱,太史令其实大可借势垒权,从长计议,比之以身涉险,或许更为便利。”
书案后,沈逍沉默住。
良久,缓缓开口道:
“若你小时候吃的每一颗糖,都掺着毒药,那敢问周大人,你现在再看到糖,会是什么反应?”
周穆动了动口,又随即抿住,答不出话来。
沈逍淡声道:“你先回去吧。”
周穆应了声,拱了拱手,后退告辞。
待走到了阶口,又想起什么,踯躅片刻,转身回来再请示道:
“啊对了,冥默先生为太史令择定的那位岳家,眼下也卷进党争,将来……怕是会时时身处险境。太史令可需下官未雨绸缪,必要时,保他一保?”
沈逍完成了星图的最后一笔,缓缓放下笔,取过印鉴,语气平静无波:
“宋行全既已做了选择,就该有涉险的觉悟,与你我无关。”
周穆不敢多置喙沈逍的私事,领了答复,抬手朝他恭行一礼,告辞下了司天楼。
天台上,只剩下沈逍一人。
雨后的星空湛墨如洗,漫天繁星俯瞰而下,映出萧萧夜风中的孤绝一影。
沈逍挪开摁在印钮上的指尖,寂然半晌,低声唤道:
“扶荧。”
少年自楼檐上探出头来,“在。”
沈逍问道:“跑出去玩了一圈,可有什么见闻?”
扶荧从檐角跃下。
“朝元殿那边守卫太严,我没敢太靠近,后来瞧见肃王的亲随到处问人、要来寻太史令,就回来报信了。”
他挠了下脑袋,斜眼觑着沈逍的反应,“不过……大殿散宴之后,我听见好多人私下讨论宋姑娘。”
沈逍目光清冷,带着惯有的疏离,静静盯了扶荧一眼,继而垂下头,收起案上星图。
良久,低低开口:“议论她什么?”
扶荧忙凑近了些,如实禀报:
“他们说宋姑娘刚才在朝元殿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她倾慕太史令已久,时时……时时都想见到太史令!还说她辗转难寐,只要能离太史令稍微近一点,就特别欢喜!反正现在全皇宫的人,都知道宋姑娘喜欢太史令喜欢得不得了,就连圣上也知道了!而且没罚宋姑娘唐突,还劝她不要太心急,耐心等婚约兑现……”
“太史令你觉得,圣上是不是也挺看重宋姑娘,觉得她挺好的?”
沈逍收拣星图的动作,停了下来。
继而慢慢抬起眼。
夜色中,他的神色有些晦暗难辨,看不清情绪。
有什么好的?
从小到大,都一样的口无遮拦,无所顾忌。
他卷了星图,吩咐扶荧:
“有件事,交给你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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