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王开了口,要洛溦一起去水榭下棋,最后就连长乐公主也表示赞同。
洛溦推脱不过,只能领命,跟着众人一起去了水榭。
夜色中的水榭点缀着各色琉璃彩灯,或悬或立,榭内则引太液池水为渠,曲折萦迂,清流映带。宫人们提前做足了准备,漆案茶几果点之物,无不精美至极。
几名皇子与随行贵女皆是熟人,又都能扯上几分亲戚关系,因此并不过分拘礼,分男女各自入座到水榭两侧,年纪较小的五皇子随长乐坐到了女眷的那一边。
长乐吩咐侍女摆上双陆棋盘,一面分配道:
“妙英,你跟闵琳下,我对茹贞。”举目扫了眼洛溦和王琬音,觉得两个都看着碍眼,指了下离自己最远的桌案:
“剩下你们俩,坐那边下。”
闵琳是临川郡主的女儿,跟皇子公主们都算表亲,傅茹贞则是肃王母妃家的表小姐,性子柔软好拿捏,遇到长乐耍赖悔棋,也从不敢说些什么。
五皇子表示不满,“那谁跟我下?哥哥们都不肯带我,皇姐也不陪我!”
皇子们下的是围棋,二哥和三哥组了局,四哥嫌他水平低,宁可让人去请堂兄萧佑作陪、也不要他。五皇子眼巴巴跑来找姐姐长乐,结果竟也没给他安排!
这时洛溦站起身,“要不,请五皇子过来这里下吧?我反正也不会下双陆。”
长乐愣了下,惊呼:“你不会双陆?”环顾四下众人,“她竟然不会下双陆!”
双陆一直是世家贵族间盛行的游戏,因为入门难度不高,在女眷间尤为受欢迎,京城官家女子几乎无人不会。
闵琳和茹贞也瞪大了眼。
闵琳才刚满十三,还有些孩子气,盯着洛溦脱口而出:“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洛溦摇头,“我确实不会下。”
之前肃王说的是下棋,她便以为是围棋,谁知女眷这边摆出来的却是双陆。
长乐岂能放过能羞辱洛溦的机会,扭转头,提高了声:“二哥,你请人来玩都不先问清楚,谁知道天底下竟然有人不会下双陆呢。”
正与齐王对弈的肃王闻声抬眼,还没来得及接话,一双狐狸眼的萧佑摇着扇子踏入水榭,笑着道:
“不会下双陆的人多了!我敢担保,宋姑娘的师父郗隐先生,就不会下双陆。”
说话间,人已走到洛溦跟前,合起扇子,狭长的眼弯出笑弧,“对吧,绵绵姑娘?”
洛溦之前没在夜宴上看到萧佑,还以为他今夜不会出现,眼下乍见,顿时头大。
闵琳好奇起来,“你们之前就认识吗?”
她转向洛溦,“原来宋姑娘的名字叫绵绵,是哪个绵呢?”
洛溦唯恐又有人扯到沈逍的表字,忙主动解释道:
“我母亲怀着我时,曾乘船渡洛水,时逢细雨绵绵,她第一次感觉到胎动,便觉得‘绵绵’二字挺好,就只小时候胡乱叫着用的,不算正名。”
大乾风俗,时兴在孩子幼时取个上口好记的小名,街邻亲友皆可叫唤,算是帮正名挡灾,以便容易养活。
洛溦还在母亲腹中时,因为不知男女,就先取了绵绵这个小名。出生之后,再以洛水小雨为意,定名洛溦。
总而言之,跟沈逍的那个表字根本没半点关系!
闵琳倒没读过道经,只觉有趣,绽唇笑道:“原来是绵绵细雨的绵,挺可爱的!”
又转向萧佑,“佑表哥果然与太史令哥哥关系最好,连他未婚妻的小名都知道。”
另一旁的长乐,暗暗乜了萧佑一眼。
萧佑是永徽帝庶长兄晋王的遗腹子,在皇室里的地位颇为尴尬,平日行事又浪荡不着调,长乐内心一直很瞧不起这个堂兄。
可偏生这么多皇族子弟里,就只有萧佑和沈逍走得比较近,长乐再怎么鄙夷讨厌萧佑、怨恨他帮洛溦解围,面上倒也不会直接跟他翻脸,只能据理争辩道:
“郗隐先生与冥默先生,同出于玄天教,而玄天教修习阴阳五行,最擅长的就是术数推演。博戏与术数都源自阴阳,我才不信,郗隐先生连最简单的双陆都不会!只怕是……有人什么都不懂,还想冒充玄天教的弟子,给自己贴金,欺君罔上吧?”
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独自研究棋盘的四皇子鲁王站起身,走了过来。
“非也,非也,博戏和术数,虽都受都阴阳五行学说的影响,但双陆却是个例外。”
他是张贵妃的次子,时年十七,自幼不喜政务军事,却偏爱钻研哲史百家,是皇族里独树一帜的书痴学痴。张贵妃不愿两个儿子出现相争的局面,也刻意鼓励鲁王发展“不务正业”的兴趣,由着他招揽了一批学士、技人,整日窝在太学组织编纂百科经论。
鲁王向众人解释道:“双陆的基本玩法源自域外,后经天竺传入中原,与我们的六博略有融合,但最根本的核心却跟华夏的阴阳五行没有关系。”
他拉开案上棋盘,取过细长斗状的双陆棋子,放倒横于案面,接着又另取了一枚,继续放倒、排开。
“你们要是想验证宋姑娘到底是不是玄天教门人,最好的法子,是让她解这个……”
洛溦循望过去,只见案上的棋子横倒,纵横交错,状如算筹,渐渐在案面上形成了一个算式。
长乐不明就里,“这是什么?”
鲁王神情投入,“这是一道算学程式,我请教过太学和崇文馆的几位先生,皆无人能解。我自己研究了许久,也只能推演到千位。”
其实他真正想请教的人,是表兄沈逍。
但一则鲁王年纪稍小、面皮薄,二则同母兄长齐王又总跟沈逍不对付,他夹在中间,更是不敢主动去叨扰冰山似的表兄。
今日听闻沈逍的未婚妻也师从玄天教,鲁王心里就曾闪过切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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