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一两日得了些闲,男人才趁着中间的空隙来寻她。
虽然还是平日里那副神情,但越发黏人的厉害。
“适才你让人将他们带下去,可是因着我?”
宋锦茵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其他事倒是无妨,但带人这等事,若是瞧谁可怜便将人领走,往后不仅难论恩仇,还会引发躁动。
谁都想无端端被贵人瞧上带走,摆脱当下的苦难。
但并不是谁都能吃那份苦,也不是谁都能背得起那样的责任。
“一开始是瞧见你眼里生了心疼,想着玄卫里多养几个小子,也算不得什么事。”
裴晏舟放回水杯,拭去她唇角水珠,无谓笑了笑,“但后来见他们的那双眼里不同于其他乞儿的麻木,一时便改了主意。”
面前的姑娘仰头看他,飘下的春花正好落在她乌黑的发髻。
男人晃了一瞬的神,迟迟舍不得将那花瓣取下。
“改了什么主意?”
直到宋锦茵扯了扯他的衣袖,他才回过神。
“不送去玄卫,而是送进军营。”
裴晏舟眸色温柔,“他们尝过食不果腹之苦,经历过挨打和辱骂,甚至也见过不少生离死别,却还能有那样澄澈的目光,更知同幼小者分食,若有朝一日他们能走出来,会比其他人更懂这人间疾苦。”
“那倘若他们在军营里撑不下去呢?”
“那便重回乞儿自生自灭,我不是善人,只能做到这一步。”
裴晏舟语气淡然,只是想起宋锦茵适才的眼神,他顿了片刻又道:“但你若想我......”
“我不想,其实一开始,我虽有心酸,但并未打算做其他。”
宋锦茵主动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划过他指腹厚茧。
“我比不上你,我明白不管如何,这世间都有无数陷于苦难中的人,可我能做的太少,与其去应承那些自己办不到的事,给人落不到实处的希冀,倒不如做个经过的路人,做自己能做的事,不过还好有你,你能给他们寻一次机会,我还是很高兴。”
“是我比不上茵茵的良善,从来都是。”
裴晏舟不舍手心柔软的触感,他低头看着面前的姑娘,眸光温柔似水,仿若静在这一刻。
直到有轻咳声传来,宋锦茵脸颊微红地撇过头,男人才从这一片宁静里回神。
转头时,男人又恢复了他一贯的冷淡,眸底暗了一瞬,明显的不高兴。
“别这么瞧我,是你说看一眼,一盏茶便走,我可等了不止一盏茶了,你若再舍不得动身,今儿那些差事怕是又得拖到入夜。”
宋锦茵听见林景修略带调侃的语气,只觉脸颊发热。
她退了几步,却又被裴晏舟握住了手腕。
“若是累了就在旁边歇息,莫要逞强,守着你的是玄三,他和仓凛一样,往后会同将军留下的齐侍卫一起,一直留在你身侧。”
“知道了。”
宋锦茵抿了抿唇,待手上禁锢一松,极快便逃离了此处。
直到彻底瞧不见人影,裴晏舟才掀眸扫了旁人一眼,行向马匹,“自己的事管好了?”
“我又没有妻儿,有何事要管?”
“你确实没有妻儿,体会不到有人挂念的欢愉,只是,李婉清愿意同你做买卖了?那高姑娘不寻你了?”
林景修脸上的笑一下就僵了下来。
他见着前头的人翻身上马,唇角微微勾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竟是说不出一句反驳之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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