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衔山在芦州的分舵藏于市井之中,隐于闹市之内。若不是自小就在云衔山长大,对云衔山的各类标识十分熟悉,楼水天着实难以找到。她凭记忆一路对着标记,寻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寻到。
眼前是一座古朴的老宅,门庭冷落,木门老旧,被风吹得发出破败的声响,再多一点点力就会“哐啷”散掉。
楼水天躲在树上盯了片刻,并没有人出入。
因为站得高,才发现这座老宅背靠着的,正是西市街的望月楼,朝向不同罢了。再加上光景不同,一个萧索破败,一个人声鼎沸,寻常人等不会猜到这两处竟然是离得这样近。
楼水天不免感慨云衔山真会选地方。
她从树上落下来,轻步走至老宅的木门前。她伸手贴着木门,用内力轻轻一震,那木门的门闩应声断掉。
门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院子,种着些不知名的绿植。院子深处是一座独立的小房。窗台很高,日光斜斜地照进去。
江雨生就站在小房门外,漫不经心地欣赏他的剑。
听到声响,他抬起眸,并不意外楼水天的到来。
他只看了楼水天一眼,然后旋身恭恭敬敬地拾起门环扣了几下。
“少宗主。”
屋内传来温温的声音,“进来吧。”
楼水天推门而入。熟悉的佛香扑面而来。
这檀香是她很熟悉的味道,像刻在骨子里一样的熟悉。以至于在离开云衔山的这五年里,她每次经过庙宇的时候,总忍不住想起往事。
好的坏的,痛苦的温情的。
无论什么,都让她备受折磨。
楼水天暗暗深吸一口气,把那些情绪压了回去。
屋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榻和一副桌椅,还堆满了书籍。虽没有院外那么破败,但最多也只能称得上整洁。
江静檀身着素色衣袍坐于书堆之中,手中是已经合上的经书,手腕上的佛珠反射出光,神情慵懒,像是午休刚醒,膝上盖着一张薄薄的毛毯。他微微仰着雪白的面,容貌惊人俊美,也带着几分病态。看见来人,他的眼里顿时盛满了零零碎碎的日光,唇角缓慢上扬,整张脸生动起来——
“十三,你来了。”语调温暖,似乎天生多情。
自五年前楼水天从云衔山离开,他们没再说过一句话。但此时江静檀的语气自然极了,似乎在那些没有见面的时日里,他也曾这样唤了她多次。
楼水天藏于袖中的手狠狠颤了一下。她经受不住,别开了眼睛,视线落在桌椅上。这是一张黄花梨方桌,一贯的典雅平正风格,使用多年,桌腿处有几处破损。
谁能想到鼎鼎大名的云衔山少宗主过着这样清简的日子。
她原本带着满腔的质问与怒意,此时却一句都说不出口。
“你瘦了些,也高了些。”江静檀说。
闻言楼水天莫名地瞥了他一眼。
她早就过了长身体的年龄,还说什么高了些,真当还是小时候吗?
江静檀终于等到她这一眼,扑哧一声笑出来,如同云雾散开,日光乍现。
“别再生我气了,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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