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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八篇:之后(第2页/共2页)

nbsp; 你看他,如果给他一支魔法棒,是否像一个巫师。菊言指着那个背影说,脸上有别样光彩一闪而过。

那人似乎听见了菊言的话,转头望过来,那双眼睛里有摄魂的光,穿越过他们的眼睛向更深的地方飞去。

他们走过路口,那人转眼不在,似乎化做了飞扬的尘土,只是不知落在了谁的发上。

你好像认识他,菊言看着赵生。赵生看着,灯火落在地上闪烁的光影想起他来。

那年。山的顶端。

他问赵生,人如果可以飞,距离神有多近?山峦连绵苍翠,阳光下,一群鸟飞向远方。

吉,人到神的距离不远,如果有爱,一切都是近的。桑一边说一边拍着山峦美景

吉是桑的远房亲戚,年少时曾随爷爷学过玄异之术,有超脱凡俗的气质。

吉看着赵生,似乎在等他回答。赵生微微一笑,其实没有实质的远近,只看如何抵达真性。吉望向远方,他遮了半边脸的长发随风舞动。

你有一场情劫,赵生。我却不知何时会来。

每个人都有劫难,随它何时。赵生洒脱地笑起来。

桑说,给你们照个合影吧。你们是同类人。吉摆了摆手,我不喜欢照相。没有灵魂的图片不能说明什么。

我们也不需要说明什么,赵生看着吉说。吉用手捋起那些飞舞的发,望过来。赵生觉得自己似乎被他看穿。那是一双锐利的眼睛,像遥指江湖的青锋剑。

吉,你是那种心灵沧桑的人,像纳兰性德,我不理解你怎会有那么多的忧伤。桑对着一个盛开的野花按动快门。

因为我总能听见心间有水流的声响。吉看着那朵野花,轻悠悠地说。你听见它的歌唱了吗?多好的春天。

多好的春天。鸟鸣、钟声、山谷、晴空,真像一张画,不知是谁的手笔。

赵生后来听桑说,吉去了法国,在那里认识了一个异国女子,他们结婚生子幸福美满。可好景不长,他最终失去了她们。命运无法改变。吉可以遇见,却不能避免。

每一场相遇都不是偶然的。我们无从选择。桑平凡的脸上有淡淡的伤感。吉是一株可以做箭的竹,却不能穿越尘世的盾。

赵生,还记得我吗?吉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赵生和菊言同时转身。一袭黑衣的吉,轮廓分明的脸上有孩子般的微笑。

赵生介绍菊言给吉认识,菊言看着吉的眼睛没说一句话。

三个人坐在落地的玻璃窗前吃几碟清爽的菜肴。吉和菊言喝红酒,赵生喝啤酒。

分别时,吉说,有时间去湖南路我的画店看看。吉好看的脸上有温暖的笑。

再见,赵生、菊言。吉转身离去,空气中留下浅淡的春寒。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赵生路过湖南路时想起了吉。

吉坐在画店的玻璃窗内神情专注地看一,没有发觉赵生走了进来。赵生没有惊动吉,他一幅幅去看挂在墙壁上的画。他被一幅叫《缠》的画吸引。葱茏茂密的大树上,一根藤缠绕着曲折而上,它绕住一根枝桠,让两者犹如手挽着手的恋人。葱郁的叶与枝桠间不可见的力、藤与树间温暖的相依像一首诗般美妙。

赵生,这是她的作品。我一直不愿意把它卖出去。吉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身边。

吉穿丝制白色衬衫,领子边缘有手工的刺绣。这是她设计的。她是个设计师,画画只是她的爱好。她对我说,要相守一生。可这一生太短了。她和孩子在一次空难中失踪。

吉的眼睛里一抹哀伤转瞬逝去。人来人往,命数而已。命是天生,数却难逃。人在卑微中算计的却是不能确定的运。

他们坐下来下一盘棋。午后的阳光洒满街道,尘烟在那里起起落落。

赵生,年少时,我随爷爷去为那些死去的人选择墓地。偶尔会看到那些面容平静的死者。那些苍白的脸上落满了风霜。我暗暗对自己说,这只是梦。后来我知道这场梦永远不会醒。

吉,云水随缘。一切都是过往,我们永远不知道生命的本质是什么。没有永生,就永远看不清前面究竟会有些什么。

回来后,我总是想如果人接近了神,我们会否还有爱情?吉落了一子后说。

人或许就是生命的棋子,落下时或许就已定了结局。赵生推开棋盘。你的心不在棋上,我们还是不要下了。

菊言怎么没有来?吉眯着眼睛看过来,赵生的心有凛冽的风吹过。

我和她还不曾开始,或者说等待开始。

吉弄乱桌子上的棋。没有开始的局才是好局。赵生,你会等到最想要的爱情。

吉,你曾说我有情劫。菊言会是我的情劫吗?赵生望向窗外,街道上人来车往。盛世的繁华,像落在纸上一点浓厚不散的墨迹。

吉沉默了一会说,我也不知道。赵生,无论她是谁,只要爱就好好爱。不论结果。即使不能携手,至少你还可以在某个地方陪她在慢慢老去。存在才是真道理。

赵生想起邻家姐姐的死。如果她还活着,某个人一定会陪着她慢慢老去的。也许那时爱情已被亲情湮没,能够俩俩相望也是一种幸运。

活着就是幸运的。即使生命中有残缺的悲欢。

很长一段时间赵生都不曾见过菊言。她从赵生的视线和寻找范围里消失了。

在长长的大街上,赵生产生苍茫的感觉来。他知道自己爱上了菊言。她说她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她的归宿。谁又能知道谁是谁的归宿?任何一种感觉都存在着不能完美的因素。

阳光明媚,风快乐地飞舞。在夏天的天空下,芸芸众生不动声色的向秋天迈进。

赵生做了一个梦。梦里,邻家姐姐拉着他的手在遍地黄花的原野上追逐一只红色蜻蜓。一条河边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在流淌不息的水边,赵生看见他们的倒影,两张年轻的脸,一个是自己,另一个却是菊言。一条鱼跃出水面,竟然是邻家姐姐残破了的脸。

赵生一惊,从梦中醒来。墙壁上,夜灯投下重叠不一的光影。

又一次路过湖南路,赵生想起了吉。吉不在店里。有一个面容平凡的女子对他温暖的笑。赵生看着她,她明媚温暖。她说自己叫平。

在店里,他看了吉最近的画。有一张《镜》赫然是菊言照镜子的肖像画。纤细的背影,动人的脸,如梦幻的镜子。蓝的色调让人深陷。

平说,这是吉的一个朋友。赵生没有理会,失魂落魄地离开。

吉和菊言的确很般配。可自己呢?赵生心生破碎。不曾和菊言开始爱的自己,深深落进她的世界,这会否是种劫难?

赵生看见了马路对面的吉,他英俊挺拔,旁若无人的走。看着他的背影,心生出些许恨来。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魔鬼。如果眼睛能够杀人,吉在他的眼神里已死数回。

赵生终于大醉。为伤人的暗恋。为一场没有赢家的自我暗战。

失眠,可怕的失眠。很久没有吃安眠药了。赵生吐完胃里的食物后,一口气吞下数片安定药片。

赵生,你终于醒了。赵生努力睁开眼睛看见吉焦灼的脸。你这家伙,是不是想死啊。害我两天没睡。你把电话落在了店里,我找过来,你虚掩着门睡在家里,任我怎么喊也不醒。如果不是看见你落在床边的药片,你小子死定了。一点常识也没有,酒后不能吃这种安定类药的。

谢谢你,吉。赵生的眼泪流了下来。不知为何,只想流泪。

吉,你回去休息吧。我来看护赵生。平说。

赵生,这是我女朋友,我们过些日子去法国结婚。吉搂过平的腰说。

吉,别逢人就说。平脸上有一抹动人的红色。

赵生,前些日子见了菊言。她说那个男人的妻子死于一场车祸。他想她能够回去。菊言不知该如何对你说,请我转答她的歉意。她说她只想去证明究竟那是不是爱情。她是一个为爱而生的女子。我对她充满敬意。如果某天她再回来,我希望你能留下她。赵生。吉说。

赵生点点头。窗外正在下一场雨。把他的心淋湿。

赵生,来喝口汤。平说。平总是那么温暖。

赵生喝完汤,看着平。平,你是别样的女子,你适合吉。

吉很爱她,我不介意。只要他心里有我就够了。一个人不能奢求太多。我觉得我很幸福。可以看着他画画、和他同眠、他也对我好,这是多美好的事啊。赵生。

赵生躺在病床上,轻轻闭上眼睛。

那个晚上,菊言给赵生打来电话。赵生,你能明白我的,对吗?

赵生看着窗外雨后初晴的天空。夜空里,遥远不能触及的星星像一颗颗等待的心,为了某个梦等向永生。

话只说一半,酒可到醉前。菊言,我会一直等你。赵生在扣上电话前听见菊言轻轻的哭泣声。

夕阳西下,桑和赵生坐在西窗下饮琥珀似的茶水。

桑,我会等到菊言。赵生看着夕阳缓缓西沉,脸上的微笑掩盖了忧伤。

《幻》在桌上被风翻来翻去,赵生想起后记里的一句话:夜色之后,天光明亮。梦幻之后,我们能否真正识别出哪些是自己最美丽的存在和最需要坚守的梦想。

赵生和桑看着风在翻动书页一起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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