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校后,江姚全身心投入竞赛复习,直到结果出来,虽然并不理想,但好歹努力过。
在大学虽然课少,作业少,比较自由,但学习是靠自觉的。
江姚不想荒废时间,但她也对学生会什么的不感兴趣,只对学习和比赛感兴趣。
知道下个月初有一轮辩论赛,不限年级段,刚好可以锻炼一下口才,所以她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准备。
看到她这么用功,寝室正在化妆的容黎自愧不如:“瞧瞧人家姚姚,我们来大学跟玩似的,寝室就她一个人有学习氛围。”
江姚承受不住调侃:“往后毕业的道路有很多,不一定要学习好。”
“譬如?”容黎画着眉毛问。
“你这么喜欢化妆,可以做个美妆博主。”江姚随口一说。
容黎恍然大悟,“这个主意真不错,我觉得我长得过得去,滤镜一加不比那些美妆博主难看。”
何浅赞同点头,“各行出状元。”
傅礼馨停下社交聊天,一脸迷茫抬头:“啊,那我都不知道将来毕业要做什么,我好像没什么兴趣爱好啊?”
“离毕业还早,还有四年,你可以慢慢想。”容黎说。
“说的也是。”傅礼馨又捧起交友软件,说,“可能我比较俗,想找个富二代结束打工人的命运。”
“怎么,你这么快忘了你的江祁?”何浅笑。
傅礼馨叹气:“别说了,君样样都好,奈何不是富二代。”
江祁家的条件不差,但也绝对算不上多富有。
“我记得沈西京家庭条件好像不差啊?”容黎似无意间提起。
“我没听说过,你哪里打听到的?”何浅疑惑。
江姚的笔一顿,不过很快隔离了她们的话题。
容黎也不藏着掖着,“特意去问一个朋友,和他同班。”
“很有钱?”傅礼馨听到这来了兴致。
“名下有公司。”容黎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哈?他才大二什么公司啊,注册公司不是要最起码百万?”何浅震惊一脸。
“所以才说他家庭条件好啊。”容黎说,“不过公司刚起步。”
“做什么的?”
“好像是研发工程,还挖走了几个我们学校各系的人才,具体也没人清楚,这属于企业机密。”何浅说的有声有色。
江姚终于停了下来,怔楞地望着自己面前的笔记。
她原以为自己努力用功,至少能和他拉近差距。
而事实上,他和她早就不在同一个世界了。
这种巨大的落差感让她有了一瞬的无力感,仿佛这辈子再怎么追也不可能赶上。
……
江姚调整了心态,先把眼前的事做好,哪怕不能缩短一点点和他的距离。
她的辩论赛是在周五,室友说会来替她加油。
江姚是有点点紧张的,但最后戴上了舅姥姥开过光的手串,稍微心安了一点。
做好心理准备的她,最终还是在看到正方一号辩手的时候怔了一下。
她没有刻意去了解对方辩手,只把精力放在辩题上了。
怎么能想得到会是顾菱妃。
对方显然也看到了她,起初是一抹较为高傲的不屑,不过转瞬间眼神变了。
她放下了手里的稿子,朝着江姚走过来。
顾菱妃看上去脸色有点沉,问她:“这个手串哪来的?”
这话像是江姚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一样,兴师问罪。
江姚不觉得自己要有问必答,“马上就要开始辩论赛了,有事等会再问。”
见江姚不再理她,顾菱妃更是生气。
“你这是什么态度?”
“首先我们不太熟,其次,我的私事没有义务一定要回答你。”
江姚说完这两句就开始看自己准备的手稿。
顾菱妃白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身旁的辩友问她:“怎么了妃妃这么生气?”
顾菱妃深吸了口气,“没事,就是碰到一些讨厌的人。”
“可别影响等会的辩论赛啊。”辩友看了江姚一眼,再看她。
顾菱妃扯唇,“放心,我的水平你还不了解?”
“看好你。”辩友拍了拍她肩膀,“对了,你男朋友没来给你加油啊?”
顾菱妃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微信,随即转晴:“他肯定来。”
沈西京来的话,她一定不能输。
辩论赛的主题是她最擅长的抽象类——遗憾才是美学最高境界。
顾菱妃作为正方一辩,是四个人的团队核心。
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五分钟。
顾菱妃看台下人陆陆续续来了,就整理了下稿子,做最后的准备。
辩论赛开始,正方和反方进行自我介绍后,正式进入正题。
正方一辩顾菱妃:“这个辩题我就拿美学界最经典的《米洛斯的维纳斯》的断臂之美来举例。那她的手臂为什么是断的呢?还要将时间追溯到公元1820年,法国国王路易十八的生日礼物,国王想为她接上断臂,然而却没有一个能使续臂配合得尽善尽美,无论怎么做都是画蛇添足,反而损坏了她的艺术完美。维纳斯断臂就诠释了一种残缺到极致的美感,能名传至今未被超过,也恰恰证明遗憾是美学的最高境界。”
反方一辩:“我不认同这种极其个别的例子,就对普遍大众来说,大部分人不喜欢有遗憾的艺术作品。”
正方二辩:“所以说遗憾是极少数的,一旦多了也就不再珍贵,物以稀为贵,才能担得起最高美学。”
反方二辩:“实际上,并不是稀少的东西贵了就是最好的东西,譬如某个地方的入侵物种,恰恰是另一个地方的稀缺食物,物以稀为贵只是相对性。”
正方三辩:“我认为反方二辩这是在偷换概念,正如我方一辩所举例的米洛斯的维纳斯,这是全世界都认可的,根本不存在地方的相对性。”
反方三辩:“既然正方以极其个别的例子来辩论,那么我也同样拿出世界上最具美学的作品《蒙娜丽莎》来做例子,展现出了精湛的绘画技巧和细腻的观察力,通过女性的眼神和微笑使观者产生共鸣,请问它有什么遗憾,又或者说它那么完美也不影响它成为最具美学的代表。”
正方四辩:“反方和我方各举了一个例子来论述辩题,但我认为这两个例子都离生活太过遥远,拿我们生活中的一些小事来辩论更有说服力。就譬如我们小时候通常会在一堆三叶草中寻找那一片代表幸运,希望,活力的四叶草,然而众所周知四叶草只是三叶草中基因突变的畸形,但就是这种遗憾的美才成了我们生活中的希冀。”
话音刚落,底下已经有稀稀落落的掌声,显然这个正方四辩的小姑娘说得铿锵厉害。
恰巧江姚是反方四辩,她看似淡定起身,四两拨千斤:“物以稀为贵是正确的,但并不一定稀少的东西就是遗憾,正如四叶草并不会因为基因突变就成了遗憾,因为变异有好有坏,你怎么能确定不是往好的方向?”
听完她的话,正方四辩缓缓坐了下来,转头看向了顾菱妃。
顾菱妃处变不惊地坐那转笔,仿佛很轻松自若,时不时还看了一眼台下座位上。
似乎,这场表演并不是为了赢,而是为了能让某个人看见。
仿佛辩论赛和她无关一样,哪怕处于下风了。
突然,她眼睛一亮。
显然她要等的人来了。
顾菱妃像是激起斗志的公鸡一样精神抖擞,重新投入在辩论赛当中。
在正方双方的几轮辩论,明显正方已经落下风,现在极需要一个爆炸性的论点才能扭转局势。
这时,顾菱妃仿佛早有准备一样,镇定自若起身笑着问江姚:“请问反方四辩,有没有谈过恋爱呢?”
江姚一怔,显然没想到对方会在辩论赛上问这种问题,她很快冷静下来:“这和辩题有什么关联?”
“自然有。”顾菱妃侃侃而谈,自信微笑,“因为反方四辩的生活经历较少,无法体验到在恋爱当中人为什么往往对初恋念念不忘,因为往往走到最后陪伴在你左右到并不是你的初恋,得不到的遗憾才是最美的回忆,而刚才反方四辩所说的基因突变,变好和变差的概率不言而喻。”
不愧是上届辩论冠军,即堵了她的论点,又制造了新的论点逆风翻盘。
现在局势重新回到了她那边。
江姚这边处于劣势,她也没想到对方会用恋爱这种事举例,她确实没谈过。
但是不代表,她没有喜欢过人,不懂喜欢这种感情。
看着顾菱妃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已经以胜利者的姿态望向台下。
江姚或许知道她在看谁,可是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顾菱妃,心里翻涌着一股莫名的情绪。
就在反方集体沉默,被顾菱妃的气势压制时,江姚极其缓慢地看着她平述:“虽然我没有恋爱这种生活经历,但如果我有喜欢的人,我并不觉得得不到他是一件遗憾的事,我想看月亮不必损其晖,想寒梅不必折其骨,想书竹不必弯气骨,我愿他星光璀璨,自在远航。”
不止顾菱妃,连评审老师都安静地看着她。
没过一会,江姚刚坐下就传来一阵讨论声。
虽然听不出来台下在讨论什么,但显然很热烈,因为她这一段话反响很大。
最终,辩论赛评审老师的结束总结:“正如反方四辩所说的,得不到一样完美的东西或许对有些人来说是遗憾,但我们可以把这种遗憾化作一种正能量的祝福,看着完美的事物发光发亮,也能照亮我们前行的道路,让我们的前方充满光明,这才是美学的最高境界。”
这一方总结无疑下了结论,江姚为反方绝地反击赢了正反。
话音刚落,如雷鸣般的掌声,朝着江姚袭来,她有一种恍惚的不真实感,直到被队友抱着庆祝。
余光里作为败者的顾菱妃也没有恼羞成怒,反倒走过来大大方方伸手:“恭喜,这次是你赢了。”
江姚象征性握了一下,下一刻,顾菱妃转身就收拾好稿子,走向了在等待她的人。
江姚的嘴角甚至没有那一丁点儿胜利的喜悦。
然而离开的顾菱妃也没有表面上的云淡风轻,她那么胜负心的人输了怎么可能不气。
但自尊心让她不会表现出来,顾菱妃知道此刻自己笑着走向沈西京,才能真正气到江姚。
虽然台上她输了,可台下她赢了。
没错,在看到那个和沈西京手腕上一模一样的手串时,她真正确定了江姚的心思。
那卑微可怜的暗恋,终究见不了光。
而此刻台下,江祁他们寝室正看完辩论赛,起身走了,看上去像是去找江姚。
看到走下来的顾菱妃,方康言哪壶不开提哪壶:“妃妃你表现得很精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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