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起,然后就是犬吠。
“马大哥,睡了吗?”
“没呢!”马大年一激灵,忙道:“是隔壁的赵兄弟!”
“来了!”
他放下筷子,急忙开门。
一个身材魁梧,面色憨厚的六尺大汉就印入眼帘。
“昨个不是冬至吗?营里发了些东西,我今回来,就带给您尝尝!”
说着,他就举起了手中的半只腊鸭,其黄黑色的光泽,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快些进来!”马大年故作推辞道:“你我兄弟客气什么,下次可不许这样!”
赵发憨笑着,就进了屋。
“赵兄弟来了?快坐下,吃了没?要不要加一碗?”
“吃了,吃了!”赵发笑着,放下了腊鸭,让两个小孩馋得口水直流。
就连嫂子也忍不住吞咽了下。
在市面上,一只腊鸭可得两百来文,往往还有价无市,没处买去。
毕竟大运河堵塞,渤海冰封,物资匮乏了。
马家与赵发的结交,还得是去年。
赵发是山东人,通过了新兵营招募,入了京营当兵,在院子里租了个单间。
马大年热心肠,帮忙运了不少的行礼,关系就近了。
“这腊鸭放在我那吃不完,索性就给大哥大姐尝尝!”赵发笑道。
“这可是好东西!”马大年叹道:“兄弟,你们京营冬至发了不少东西吧?”
“没多少!”赵发随口道:“我是伍长,就发了一只腊鸭,一斗新米。”
“听说等过年的时候,还会发下一两红糖,半斤盐,一双布鞋。”
“乖乖!”马大年摇头赞叹:“早就听说京营福利好,没曾想竟然那么好。”
“管吃管喝,一年两身衣裳,一个月还有两块钱,一石米,过年过节还有赏赐,这是神仙日子啊!”
“其实吧,上头们福利更好呢,我这只是九牛一毛!”
赵发收敛笑容:“对了,等开春我把婆娘接过来,到时候就得大嫂多照顾了。”
“她是乡下人,什么也不懂。”
“小事一桩!”马大嫂拍着胸脯道:“直管放心,保证让你婆娘对这街巷熟悉的就像是家里。”
“北京甚都好,就是房价太贵!”赵发忍不住抱怨道:“一间瓦房就要七十文,还是在外城,在老家县城都能租个小院了。”
“唉,谁说不是?”马大年也忍不住共鸣:“我这一大一小两间房,加上个小驴棚,他要了我三百文,真是要命的玩意!”
“他要是再涨价,我就搬到城外去。”
“大哥,还是别了!”赵发这时候忙劝道:“这京城人越来越多,好房子不好找,咱这还合适,涨得不太高就别搬了,别的地方涨得更厉害。”
“对了,大哥,咱这附近房子咋卖的?”
“你要是一家人住,两三间房的小院就行,只要五六十块吧,要是买个临街小铺,带上二楼,那得八十块左右了。”
马大年如数家珍:“这还是外城,你要去内城,得翻倍才行。”
“我得攒三年呐!”赵发惊叹道:“果然京城居,大不易。”
马大年立马就噎住了。
以他的赚钱速度,只能去城外,贴着墙根附近买两间半瓦房,也得要十几块。
京营士兵月入两块,还带一石粮,差不多三块一个月,的确只要两三年。
待其走后,马大年忍不住道:“孩他娘,要不将来把儿子送去当兵吧!”
“丘八有啥好去的。”婆娘立马叉腰道:“秀才公才是好去处,光宗耀祖。”
“我是说考不上了再去……”
离开了马家,赵发走了几步,就抵达了自己租的房子。
这是一间厢房,一张床,一个火灶,一张桌子,极其狭小。
本来他是不想租房的,住在营寨好的很。
但往来交流需要。
同时,每个月三天的休沐,小屋对他来说也是个休息的好地方,隔绝了营寨中的紧张氛围,人也放松了。
而且他还听说,朝廷似乎决定将京营每月三天的休沐,扩充到五天。
冬至日后朝廷封衙,但京营却不得歇,过年期间京营三班轮休,时刻保持大部分的军队在营。
人均五天年假,很是能舒缓军心。
赵发将吊起的锅打开,浓粥冒泡,他撕了几片腊肉丝进去,香味更加浓厚了。
打开了一本千字文,他认真地背着字。
士兵必须认识六百个字,而伍长什长等军官,则是八百字。
而想爬到队正,就要学会读军令。两千字是必须的。
升官的前提就是识字。
“唉,我要是队正就好了,买房子就很简单……”
他苦恼地挠了挠头,然后又憨笑起来:“等媳妇来了,就能生娃,到时候买房,就是京城人了。”
此时,顺天府尹衙门。
作为顺天府尹,年已六十有五的杨廷鉴是崇祯十六年的状元,但在封衙时期却不得闲。
毕竟京畿无小事。
他两鬓白霜,提笔书写,一旁的丫鬟则研磨墨水,怕被冻住了。
忽然,钱谷师爷则推门而入。
“东翁,最近市面粮价稳定,肉,柴,盐,醋等增长不大,百姓们倒是能过上个好年!”
“那便好!”杨廷鉴点点头,放下笔道:“满朝文武,就数我最忙,过年也不能将歇,操不完的心啊!”
师爷笑着奉承道:“您老在京城,陛下才能睡的安稳。”
“休要拔高我!”杨廷鉴摇头:“当了这个顺天府尹,我得少活十年。”
“怎么着?又有事?”
“朝廷之前提出的暂住证之事,一开始倒是推行顺利,但已经演变为形式,只要花点小钱就能办。”
师爷愤愤不平道:“如今更是变为苛政,成了敛财的工具,府库中不得分毫!”
“这事?”杨廷鉴捋了捋胡须,陷入了思考:“如今京城有多少人?”
“暂住证变为废纸,谁也不晓得。大概有百万吧!”
师爷随口道:“毕竟光是京营就有二十万,加上其家眷,就占了京城的六成了。”
“京城人口迫在眉睫!”杨廷鉴意识到,北京的人口不能继续膨胀下去了。
地方供养压力太大了,让人心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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