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凌元‘奉兵部尚书令’去了一趟婆辽城府衙,找到了县令大人路铭珺。
虽然来者仅仅是兵部尚书大人家的书童,可对方的权力与其能量,似乎仍然要比路铭珺这位七品官员要大很多。别的不讲,单说凌元笔直的身影站在府衙大院里头,那股子的派头,妥妥的乡试出来的角儿。
路铭珺从大堂后门进来,笑着朝凌元说道:“让阁下久等了,恕罪恕罪。”
凌元微笑回应道:“县令大人客气了,我家大人委托我捎句话来,说老太傅他老人家同意了明日的点睛委任一事。”
路铭珺脸上绽放出欣喜:“真是太好了,此等大事,郡守大人不在,我一个小小县令尚且不知能不能完整主持下来这场盛事,如今有了老太傅与兵部尚书大人,那本官可就高枕无忧了!”
凌元微笑点头。
路铭珺提议道:“这一大早的,小兄弟定然还未用过早饭吧,来来来,咱们进堂内,饱饱的喝上一碗南瓜粥。”
凌元笑着同意了。
跟着县令路铭珺一同走入后堂内,凌元瞅见此方的陈设,几乎用得上是寒酸了,与前头院内用作主持正义公道的高堂比起来,天地之别。
凌元对路铭珺这样的官员,心头便又多了一份好感,第一份好感出自于路铭珺弃光耀门楣的画睛一事不用。
不过凌元还是反着问道:“帝国那边颁下来房屋填补银两,你们没有用作此处吗?”
凌元这样问,本意是单向,他认为没有用作此途的,那便是清廉的官员,可这话出自兵部尚书大人家的书童,听入耳的还是一名七品县令,这样的问话,无疑于责问了。
路铭珺微笑道:“刚接过手这份差事的时候,我家先生就提出了廉政一说,此事不光是行政官务上,必须且一定得落实在眼见之处,所以府衙的那一份房屋填补的银子,一直都压在郡守大人账下。”
皇子殿下的派头一览无余的凌元点头:“真好。”
路铭珺领着凌元来到寻常百姓家都有的、由木板拼凑而成的桌子前,师爷正好端着一大盆稀饭上了桌,不过师爷好似不知道凌元的到访,他在将饭盆放下后,又去厨房替凌元拿了一副碗筷来。
清廉归清廉,府衙里头平日里的早食是什么,今日也并未特意为凌元准备得如何好,不过桌子上还有包子跟馒头,以及下稀饭的腌菜,亮晶晶的粥水,让人望之生津。
三人一块用食,期间并未说话,文人墨客之间的第一顿饭,且还是官场上的,初出茅庐的县令路铭珺并无巴结兵部尚书家书童的意思,毕竟自家先生所授的道义在心中,无可动摇。
凌元则是别人不说话,他也不怎么爱说话的性子,眼瞅着这里的环境称得上是书中的陋室,不过好在办公断案的大堂一派肃静,他心里头便深深地记下了婆辽城县令路铭珺的名字。
其实能有这样的成绩,师爷也是不可忽略的存在。
府衙大门口,县令路铭珺将凌元送到此处,说道:“那明日五更之时,本官就这里等老太傅以及尚书大人大驾。”
凌元反而问道:“不知那处祠寺在何方,老太傅年事已高,脚力不好,若是隔着太远,我打算让老太傅乘马车来。”
路铭珺笑着从凌元身前走过,他下得六级白石阶梯,指着不远处说道:“前方三百余步的距离,就是新建起来的祠寺,小兄弟你从另外一方而来,当然不知道这边有一座新的建筑,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过去看看。”
路铭珺通过之前的餐桌上的用食,大家眼观鼻,鼻观心,大致瞅得出对方是个怎样的性子,这并非城府极深的朝中老臣,亦或者市井当中的泼皮无赖,只是因为俩人都算是初出茅庐,才能有在分别之际的惺惺相惜之气。
于是路铭珺拿出了自己玉佩,递给了凌元:“此物是我随身携带,因为祠寺新建,目前还不能让百姓进去观摩朝拜,若是阁下有兴趣先睹为快,拿此物到门口,府兵不会阻拦。”
凌元瞅了一眼年轻县令路铭珺,笑着说道:“我还真不知道待会儿去哪里玩,那我就去看看吧。”
说了这句话后,凌元才两手从路铭珺手掌上取走玉佩,“那我去了,待会儿看完了,我再把玉佩还回来。”
路铭珺笑着点点头。
直到凌元的身影离开视野,路铭珺才跟身后的师爷说道:“本官瞅着不像呐?”
师爷同样点头道:“此人行止有礼,谈吐随和,我瞅着也不像。”
路铭珺摆了摆手,说道:“应该是其他高官子弟。”
师爷点头附和。
路铭珺有些自责,随后点了点师爷,正色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比不得咱们昨日的思想肮脏,走,进去罚自个儿努力工作到他归还玉佩。”
师爷脸色变了变,他说道:“昨个儿的事儿都已处置好,大人可是答应了下官,准许今日来报个到,就可以回去给我老父亲拜大寿的呀。”
路铭珺恍惚一下,随即笑着拍了拍师爷的后背:“对对对,我给忘记了,你忙你的去吧。”
随后师爷简单收拾了一下后院里的桌子,若是有人前来报官,他都给县令路铭珺准备好了纸张毛笔,收拾完这些,他才开开心心地打道回府。
在出府衙大门的时候,县令路铭珺手里头拿着一幅卷轴,他笑着与师爷说道:“老哥,你年长我许多,按照咱们星冥帝国的礼制跟规矩,咱们同朝为官,我不能送老爷子太贵重的礼物,这幅字画,我是专门替老爷子寿诞所绘,钱值不了多少,也不坏规矩。”
县令路铭珺素有神童之称号,四岁识字,七岁作诗,及冠之时的他,画作惊为天人,得到了自己老师的同窗好友赏识,之后的几年,那位当朝大官人,已经不好意思再找路铭珺要字画了。
因为路铭珺做了县令,礼部的人在官员来往这方面,与刑部的人走得特别近,稍不注意就是被盯住的下场,倒不至于丢了官帽,却是十分令人捏鼻子的事。
如今有些文人骚客们认为路铭珺当了县令,就要从此封笔,却是让师爷得了这一份好处。
于是通常都是俩人一块工作的地儿,今个儿,就只有县令路铭珺一人了。
前方两百米开外的街道尽头,就是帝国特地让工部侍郎都来驻地监工的建筑工程,整体上的构造,由祇首黄维仔细斟酌过后,最后上奏皇帝,才给敲定的五进院楼。
皇帝有意想着将婆辽城的这座祠寺,规模建造得大一些,因为要想第二座祠庙建成,还得等到下一位能够成神的英灵诞生,星冥帝国方面需经过仔细臻选,对此有些缓意。
不过黄祇首承诺皇帝陛下,未来十年,国内四百余座城之内,必然会超过半数完善城隍,所以祠寺的地位,那是水涨船高。
明日祠寺神像点睛一事,不过是龙舟起航,万事开凿的第一项。
凌元几乎从未想过国策,作为星冥帝国唯一的皇子殿下,他比起自己的姐姐凌澈,的确是要悠闲太多。
临近那座朱红墙面的大祠寺,凌元来到了正大门,匾额已经挂了上去,上书‘清华祠寺’。
祠寺里头的一切在昨日已全部准备妥当,留下了这两天的空闲,这还是县令与工部官员的稳妥起见给预留而出,若是按照原计划,这座祠寺其实早在一月前便可大开门庙。
门口站有府兵衙役四位,皆是装备精良,凌元将县令路铭珺的玉佩佩戴在腰间,想要直接开门进去,哪知还没上阶梯,就给拦了下来。
“此乃国家重地,未到时辰,不予开放,想来的话,得明天。”
凌元无奈,自个儿在宫里头横行惯了,这地方的衙役遵照死命令,实乃正常现象。
于是凌元将玉佩递到衙役面前,说道:“我是你们县令的朋友,我对里头很感兴趣,想要进去瞧瞧,劳烦诸位大哥让个道。”
第一个接过玉佩的衙役害怕自己认错,还把玉佩递给了身后的同僚,待确认无误,才给凌元放行。
在拿回玉佩时,那名衙役还给凌元饶了个错,凌元笑着说不碍事。
这座清华祠寺,除了没人,一切都很亮堂清贵,五进的院落,地方极大,朱红的内墙壁上,还绘有五彩斑斓的志怪神兽,有神人骑兽图,亦有神人降兽图,是过渡的绘图壁画。
院落正中央,有一焚鼎香炉,香炉身前还有一排由红砖俢砌而成的香槽,同样是用来给百姓们请-愿插香之用。
院落前方的尽头,有一座修得及其壮观的庙宇,凌元以为自己看错了,于是便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寺院大门,从外边看不见里头的情景,当真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这黄维肯定在此事上为娘亲添了一大把力,否则工部的官员不敢这么大肆消耗钱银,因为星冥帝国境内的祠寺规模,都要比这座清华祠寺小许多。
三十三梯次的玉石台阶,凌元微微仰头,提步而上,待他进入堂内,一座高达十丈的神像,杵立在大堂末端,四面靠墙的地方,皆是高约丈余的精魅雕塑,栩栩如生。
不过有一点凌元看不明白,那巨高的神像头顶之上,并无屋顶遮掩,是镂空的。
用凌元此时的想法看来,下雨天肯定会直接把这里给淹了。
身后传来一道细微的波动,使得凌元淡然转身,一道流光人影凭空而立,周身上下散发出淡淡白色光芒,宛如天神下人间。
凌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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