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理论上,修路银钱不够用时,地方主官只要能拿出合理说法,便可继续向朝廷申请拨款。
可这只是理论上,现实中几乎不可能实现!
王县令虽是科举正途出身,可他终究不像黄县丞一样有世族背景,更没有亲信在朝中,否则也不会在永顺县一待就是七年。
没有背景,在朝堂上就不会有人替谏言。
这种情况下,请求继续拨款的奏折,一旦递上去户部、司金、藏署层层推脱,没个一年半载,别想有回应。
即便有回应,大致也能猜到是什么样的回应。
说不定还会有人借此机会,诘问他为何如此奢靡钱粮,是否从中贪墨。
望着永顺县泞泥不堪的道路,王县令不禁潸然泪下。
自己无非想在任上做一件利民的事,怎会这么难。
就在叶老试图上前安慰的时候,王县令已经抹去了眼泪。
忽然抬头,眼中迷惘恐惧之色为之一清,取而代之的,是如火般热烈的坚毅之色。
纵使万丈深渊,跳下去,也是前程万里。
王县令红着眼,凄然说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我以前读书时,总觉得这句话很是豪迈,很是振奋人心。”
“可当我真到了这个地步,真要做不可为之事的时候,心里只剩下一片冰寒了!”
叶老的眼角也逐渐湿润,他知道王县令要去做什么了。
就算明知继续上奏折也拿不到半点儿钱粮,可王县令还是决定要写这个奏折。
即便因此被御史言官攻讦,被谗人间之,即便因此被罢官下狱,剥去官身,他也要尽到自己的职责。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说得很简单。
可当真让人去践行之,又有几人能够坚持到这一步。
就在王县令怀着悲壮的心,毅然决然准备回身离去之时,一道童音忽然响起。
“或许……我是说或许,我们可以找其他的办法,来筹集修路的钱粮!”
王县令身形瞬间顿住,机械式的回头,眼珠子直瞪瞪的看着陈平。
有主意早说啊,刚才悲壮之景白瞎了。
其实经过叶老上次的叮嘱,陈平本不打算再掺和此事。
况且他现在还只是个七岁稚童。
做太多了不符合年纪的事情,会被人当做异类来看待。
可是在王县令悲切的说出那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句话的时候,还是被触动到了。
有一个爱民恤民的父母官,是百姓们的福气,而身为百姓的自己,也算是受益者。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叶老也是惊愕的看向这个屡出奇策的关门弟子。
陈平尴尬的摸摸头笑了笑,缓缓说道:“道路主要是给谁修的,那就让谁来出这笔钱粮。”
“既然修好道路之后,主要是为了方便商人贩运货物,那就可以让他们捐钱来修路嘛。”
听了陈平的建议,叶老和王县令,全都下意识的选择摇头拒绝。
以往官府也让商贾们捐过钱,不过这个“捐”字,谁也没当过真。
不过是强硬摊派,挟势强逼而已。
再说了,官府的事,关乎民生的政务,怎么可以让低贱的商贾参与进来。
翻开煌煌史册,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先例。
不是说这种事情没有发生过,而是史家根本不屑于去记载商贾们的功绩,况且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被御史冠上一个官商勾结的名号。
果然,叶老断然喝道。
“胡闹!”
“官府之事怎可与商贾有牵扯?”
“况且一旦大加摊派,不知会有多少小户商贩就此破产,到时候官商矛盾激化,将后患无穷。
叶老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至少,这个建议不能是陈平提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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