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纵看到大秦王朝的宰相神情肃穆地站在门外。
他看似外表儒雅,以挺拔之姿屹立,但修剪整齐的胡子里已冒出几缕白丝,看起来比五十岁的实际年龄要老些。
我可以进来吗?他看向谭纵,询问道。
宰相的目光敏锐而富有洞察力,在谭纵迎上的瞬间,只觉得他的目光似乎能看透自己的内心一般,以至于他不得不点点头,然后故意装出一副做错事的孩子般,羞愧地垂下视线,为他让开道路。
谭纵并不是天生地养之人,对亲人这个概念自然是印象深刻。
看到原身主人的父亲,来到自己的房间,也让他不由自主打开了隐藏在脑海最深处的记忆。
在现实世界里,他同样也是有亲人的,只是内心一直都不愿去主动触及这伤心之事罢了。
他除了健在的父母外,还有一个成家的哥哥,从小至大,他都是全家人最宠爱的那个孩子,亦是最让人操心,最叛逆的。
就连那准备充当婚房的烂尾房子,也是一家人合力给他拼凑出来的。
从沉睡中苏醒的这段时间,谭纵偶尔也会去想,半年前,若是父母不期望着让他早点成家,然后逼着让他去相亲,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么一系列的事情。
若真是如此,那他又将回归到循规滔距般的生活。
这显然是他不愿去面对的。
这也是谭纵在得知自己眼下的处境后,为什么会很快就适应过来的根本原因。
诚然,他的这个想法的确有点自私自利,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家人们在失去自己后的感受。
但事情已经发生,除了徒增悲伤外,已无法挽回,而早被生活磨平棱角的谭纵,也早已看透了世间一切。
他甚至在人生不如意时,还提前预料过这样的事情,并时常去想,假如一个人真的死了,会发生什么事情。
在他看来,当一个人死亡后,前三个小时,得知消息的亲人,会哭天抢地,痛不欲生。
一天后,朋友们陆续知道了消息,也会感到震惊唏嘘,人缘好一点的,或许还会有人流泪难过。
等到三天后,丧事办完,亲人们也疲惫不堪,但每当提起他,还是会悲伤叹息,甚至至亲面容憔悴恍若隔世。
一周后,这个人的死就成了亲戚朋友的谈资。
有人感慨‘天妒英才’,有人叹息人生苦短,甚至有人在聚会举杯时,会想起他的一些好。
当然,也包括个别人在幸灾乐祸。
一个月后,朋友们会渐渐把他遗忘,回归到各自的生活,也许在闲聊间会偶尔谈起他。
半年后,除了亲人,他已不再被人提起,他的亲人也恢复了正常生活,除了感到怅然所失外,一切都会如常。
一年后,他已彻底消失在话题里,大部人会选择把他的电话微信等联系方式都删除了,他的亲人会在忌日里为他扫墓,烧纸钱,一年一次,或者一年多次。
三年后,他将是每年亲人在特定日子的仪式感。
所以,谭纵知道此生不长,也别太较真,没人会为自己停留一辈子,也没人会永远把他放在心上。
都说岁月如同水蛭,会渐渐吸走人们的记忆,即使发誓绝不忘记的部分,也会宛如幻影般,与自己渐行渐远,直到被世界彻底遗忘。
故对谭纵而言,唯有珍惜当下,好好生活,方为正路。
想明白这一切后,他突然有点不再那么刻意的想要去排斥原身主人的宰相父亲。
谭纵回过神来,看到走进来的父亲关上门,目光瞬间被桌面上那本泛黄的无名道书吸引。
那本书是谁的?他言语平静的询问道。
我的。谭纵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忘记将这本书籍摧毁或者藏好。
毕竟这是一本记载着邪恶秘术的道书,无论是在大秦王朝的什么地方,凡是私藏或修炼魔门秘术之人,都会被镇魔司的人当场诛杀。
若是连镇魔司的术士们都无法对付,那么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请求距离最近的洞天福地内的修道者们协助。
而今,身为当朝宰相的父亲,却看到自己的孩子竟然私藏这样的禁忌之物,其内心的波动可想而知。
本来这位宰相父亲就极度排斥让他成为修道者,如今又看到他竟然偷偷研究邪恶秘术,恐怕会因此提高说服他的难度。
谭纵眼角的余光瞥了父亲一眼,发现对方还是像刚刚询问自己时那般平静,好似对这些事情早就了然于胸一样。
他看到父亲朝着桌子走了过去,就着房间摇曳的烛火,反复查看着书籍里记载的内容。
这是传自魔门之人的秘术。片刻,他合上道书,说,我认得上面的印记,它并不是来自荡魔州南面的魔族,而是龙墙之外的魔宗。
谭纵知道,魔宗与魔族虽然都带着一个‘魔’字,但两者之间却天差地别。
大秦王朝的西南面是荡魔州,而在此州的南面,则生活着无数魔族之人,传闻称他们是由一
群为了躲避战乱,而无意间踏入魔界的人族血脉衍生而出的。
虽然他们大致看起来还算是人族,然而他们的魔族血统却在其外貌上打下了清晰的印记。
魔族之人的头上长着各种形状的角,有的像公羊角一样弯曲,有的则又直又长,还有的像羚羊角般盘旋上升,他们还长着粗细各异的尾巴,以及各式各样的红色皮肤。
而魔宗则与魔族大相径庭,他们是那些受域外天魔惑控的修道者们,在龙墙之外建立的各门各派。
看到谭纵低头保持沉默,大秦王朝的宰相背对着他,负手而立,叹了口气,道:
正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我身为当朝宰相,协助陛下治理九州黎民,如今却连自己的家都管不好,自己的孩子暗中阅览魔门秘术,我却毫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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