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庭安揉着眼打着哈欠,本来嘛——顺妃娘娘本就是太后娘娘的娘家侄女,八皇子有蕲国公这个外祖父本就拢了部分勋贵宗亲的支持,外加西平侯谭国佐这个岳父泰山,后宫前朝宗亲他都有助力,实力亦不弱于三五皇子,且平时处事低调,真没想到就这么折了。世事难料啊——世事难料——,没想到他竟是最先出局的那个。我还以为,他好歹能挺进两轮。所以,这件事也告诉我们一个道理,不,两个道理:第一,不要仗着自己脑子以身犯险;第二,该争就争,像八皇子一直以不争为争,有时难免落了下风。
太极殿非仁德之君,只一昧擅术以御下,终将反噬自身。八皇子的事,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楚庭安喃喃叹道,接下来的路更难走啊——,轻轻一声叹,消散在夜色中。
烛照长明,一个很多人都难眠的夜晚。
第二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荧阳侯嫡孙女恐圣上降祸,自缢在房中。留下血书,求圣上开恩放过荧阳侯府,其罪由己命来还。荧阳侯当即在宫中吐了血,被抬回了家,到现在都没醒,荧阳侯夫人携府上女眷一身缟素脱簪待罪,跪在宫门外。
方回闻言咋舌,背后到底有没有人在做推手?如果有,当真是好狠毒的心思,只怕太
极殿刻薄凶残之名已洗不清了,史书上怎么都会记上他这一笔。如此激怒太极殿,又有何用?张承抬头问道,为何荧阳侯夫人反应如此大?
常遇春道,荧阳侯已六十八高寿,子女皆病亡,只留了一个嫡孙女,从小亲自带大,传书教习,极为疼爱。荧阳侯府一直中立,且极低调。荧阳侯夫人此举,一是心中有气不平,荧阳侯府本就是遭了党争夺嫡的无妄之灾;二则为救整府女眷。事已至此,怎么都已经和圣上撕破脸了,不如先下手为强,只要将姿态放得够低,就能占据上方。如现下,为堵天下悠悠众口,陛下必然不能再下旨降罪。
卯时三刻后,宫内再传消息来,三五七皇子暂停了六部事宜,八皇子封兴安王。
整个局势陷入了诡异而又微妙的状态。天子之怒,将雷霆而下。
又倏忽过了几日,太极殿忽在后宫斥了皇后未约束母家,纵容乐安乡君目无法纪。卫国公进宫惶恐请罪,卫国公夫人常宁郡主亦去宫中请罪。但不知怎的,宫里传出了消息,说的则是常宁郡主一直向皇后哭诉,毫无半分悔意。周兴帝当时正在顺妃宫中用膳,当即龙颜大怒,当众斥卫国公府仗势横行,深负皇恩,斥卫国公管教子女亲眷不力,罚俸一年,罢太尉一职,夺乐安乡君品级封号。
不同以往的看热闹,笑话,暗流涌动,整个东京府的勋贵都陷入了一种沉默的怪圈:一面女眷社交如常,积极换取对方情报消息,一面对八皇子之事讳莫如深。张府亦是党争洪流里的一叶帆舟,本想紧闭大门避了风头去,但老夫人却说,大浪来时,避无可避,只有顺着洪波迎浪才有可能不翻船。故张夫人社交如常。
元娘伤势已恢复的差不多,这几日张承常常清晨过来看一眼就走,苍梧阁被保护得很好,一点风声也没有,全然不知外界惊涛骇浪。元娘想着,许是他在处理卫国公府的事,故看起来如此疲惫寡言。故提出了离开,张承劝阻了,眼下局势纷乱,我分身乏术,娘子一行人还是待在苍梧阁最安全,若是闷了无趣了想出去,可遣蒋汉钧派人随行保护。元娘不想再多添麻烦,正想再提离开时,丁温前来奏事,张承就急急走了。
风平浪静几日,太极殿果然又陆陆续续有了动作。彻查隋安伯福建行都司开中盐粮一事;召右军都督府右都督杨国彦回京述职;应天府都指挥使司刘世延布政使司郭守乾怠政渎职,降级一品,前者贬往乌斯藏行都司,后者左迁关西诸卫。
后宫内,皇后自请去福云寺清修,太极殿也允了。后宫暂由太后出山坐阵。
大震将将过,余波漫漫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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