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阵辨不清源头的啸声,自这沉沉暮色之间,平地而起,如同冷水一般,迅速浇洒在聚众寒民那犹如火炉上不断加温的情绪之上,众人看着听着这突如其来的妖风怪啸,不禁纷纷觉得心头发毛,原本还得加码的暴动,此刻也偃旗息鼓,众人面面相觑,此次聚众闹事,不少人本就是跟风,意志并不见得多么坚定,天降异象下,许多人内心还在盘算自己是否做错了些什么,惹得天上满佛发怒,竟可引得天降异色。
民情犹豫之间,高昂的猛烈呼啸破空而至,彻底打破了原本迟疑的宁静,让众人心惊不已,随着一声高喊看这天色,像是白神降厄,大伙快回家吧!,陇西民间自古便有赤神主福降,白神主厄难的神佛信仰,这一提醒下,聚众立即溃散,纷纷拔腿向各自家中奔去,是名副其实的作鸟兽散。
司青挽向来不信鬼神之说,但所谓的白神降厄,现下确实为自己这进退两难的局面解了围,跟前本来不断发难的民众终于散退,始终还是一件好事,但她仰头观察这异常的天色变幻,脸上疑惑渐重。
此时,院门之外不远处,出现了一只宽厚的身影,来人佛袍袈裟加身,衣摆随风扬起,出家人惯有的大慈悲意下,竟隐隐生出潇洒飘逸之感。
司青挽看定,便知那人是辛和尚。
辛和尚出现时,那风中的怪啸,也随之消失。
和尚立在院门外,孙婆婆赶紧上前,抽去了用以紧锁的门闩,迎着和尚入院。
司青挽不是那群容易糊弄的寒族百姓,她知道是辛和尚为关家解了围,但能制造如此风啸怪唳,这个和尚除了是个医道高手,手段之神秘高明也是令人诧异。
辛和尚朝着司青挽合十作了一揖,脸上依然是那副令人宽慰的笑意,道:女施主,让你受惊啦。
司青挽点头会意,向民众逃散的方向看了一眼,道:他们,是为了肃乡义军领袖韩立被处决之事而来。想要的也是一个公道说法。
辛和尚笑容不改,应道:老衲知道。
司青挽不解,奇道:你知道?
是的。
既然知道,师傅当知他们的矛头指向,是这为令狐家效力的关萧。
老衲知道。
司青挽顿了顿,情绪有些复杂。
我受你们救命之恩,本该维护。但是面对为了韩立之事的民情激愤,我也不知该如何做好。
辛和尚笑着摇了摇头,徐徐应道。
女施主无须为难。救命之恩不假,但你的立场也不应变化。当今陇西三州之地,门阀当道,寒民饱受剥削,义军起义,万民响应,想这秀村为数不多的良田,本就被门阀强占,义军所到,才重新归于百姓。百姓心向义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当日之事,韩立虽被押赴刑场,但并没死,已被平世门人安全救出。
虽然结局并不意外,但司青挽的表情还是既惊又喜。
当真?
出家人不打诳语。
辛和尚一脸诚挚,自然让司青挽安心。
微微沉吟片刻,司青挽再次看了眼那屋门紧闭的主屋,仍有疑惑,然后转头望向和尚,问道:大师技艺高绝,绝非凡俗,此段时日相处虽然不多,但我能看出您是慈悲心肠,为何与这效力令狐家的关萧交好,以朋友相称?
辛和尚注意着司青挽的目光变化,淡淡应道:世人凡象万千,老衲交友,以心度之。
司青挽不解。
辛和尚伸出一手,指向了屋门,道:女施主,随老衲来。
和尚在前,女子在后,迈步走向了那间略显神秘的屋子。
和尚用力将屋门推开后,司青挽放眼看去,屋堂中央处确实坐有一人,刹那间与司青挽四目以对,她看得清了,便知此人绝非关萧,身形萎靡,情态令人不忍侧目。
那是一张木制轮椅,座上之人,他当然听到了屋外动静,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双眼通红,身形微颤。满头乌丝掺白,形色憔悴苍老,上身粗布棉衣束身,但两只裤管之下,竟是空荡荡的,这是一个双腿已被截去的残疾之人。
秋冷雨下,甘州城,夜幕初临,甘州城内的烟云楼,华灯初上。
这是陇西三州最为出名的妓院,云集无数艺美双绝的汉胡两地娼妓,陇西民风强悍,甘州作为陇西首府,民粹尤为突出,烟云楼与江南情调的温柔乡不同,经营风格也更为包容开放,客人里,既有往来中境与西域通商的走马商人,也有不少刀口舔血杀人越货的江湖浪客,至于像是在陇西之地流连的文人墨客,抑或是陇西当地门阀或是官场的达官贵人,这两类人在云烟楼内,同样不乏。
烟云楼内,天字号上房,楼内的头牌紫云女施主,刚刚与恩客结束云雨一番,脸上浅浅媚笑不断,眉目间蕴着淡淡春意,在铜镜面前,娇媚的紫云仔细整理着有些凌乱的发髻,补着粉妆以保姿容。
那名恩客,年近中年,一身健壮肌肉凸显的线条感甚是阳刚,肌肤之上刻画着累累伤疤,那是经年日久在腥风血雨中浸泡着的练家子独具的勇武气质,他端
坐在紫云身后的罗床之上,慢慢地整理着自己的贴身衣衫,神色间虽有些疲惫,但隐含着满足与欣喜的意味。
紫云端着一根金钗,在浓密的发髻之上揣摩了许久,也没找到一处合适的切入口,正在发愁,恩客却一把抢过了那根钗子,在紫云的髻上某处他认为最是美妙的位置,用着柔劲插入髻内。
紫云瞧着找到合适位置的金钗,恰好为自己的俏丽面容增添一丝华贵,当即抿嘴一笑,细声道:还是上官官人了解奴家,这钗子的位置,可是分毫不差。
恩客自铜镜内端详着紫云的娇容,也是满意一笑,然后低头束紧腰带,完成了衣服穿戴的最后一步,接着,他的神情中开始透着一丝遗憾,轻轻叹了口气,道:云儿,日后很长时间内,我能来看你的时日,只怕会越来越少。
紫云补着眉色的手顿时停了下来,春色逐渐落寞,她转头看着恩客,略显幽怨道:是因为令狐家三房的那个聋子?
恩客瞄了紫云一眼,眼中透着淡淡不满,但仍尽着耐心解释道:现下是多事之秋,令狐真莫名其妙就没了,门阀之中,数房为了宗首之位争得是你死我活,按目前局势,三房胜出的机会最大,我得趁着这个机会下一把注,不定他日便能飞黄腾达。
紫云将手中眉黛一把摔在了妆台上,故作嗔怒道:所以,你就要娶了三房令狐闻那个又聋又胖的丑女儿,你要攀着这层关系,当你的乘龙驸马爷?
恩客撇了撇嘴,也开始显露怒意道:那聋子待字闺中多年,无人问津,但对我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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