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青挽睁开双眼时,只觉浑身上下酸软,腹部隐隐疼痛,虽然比较刚刚受伤那会,痛感已经减轻不少,但自知距离痊愈仍有不少时日。
双眼初睁,近前依然灰蒙一片,等意识逐渐清醒复苏,司青挽也对自己身处的环境逐渐明晰。
这是一处陋室,名副其实的陋室。
杉木筑造的屋体梁柱,四面墙壁由土砖堆砌,屋顶青瓦片片,甚至边角位置已有破漏,屋内方寸之地不甚宽阔,房中摆设极为简单,一桌二椅一床,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装饰,但却是窗明几净,所有区域都被打扫得一尘不染,这倒是在简陋之中突显了一番别致。
司青挽渐渐支起了上半身,在床上坐了起来,然后低首一看,发现自己的贴身衣物已被更换成了一色乌衫,昏迷前的伤口处,此时已经包扎完整,那枚该死的铁钉也已经被取出,似乎是得到了妥善的医治处理。
女子正是疑惑时,屋门突然被推开,迎入的是一名布衣老妪,她端着一面水盆,肩上披着一块布巾。
老妪与司青挽四目相对,发现女子依然醒转起身,一脸满是惊喜,张开了嘴巴咿咿呀呀半天,却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司青挽瞧她的情状表现,便知此人是个哑巴,本是警觉的情绪,因为老妪的一脸欣喜与慈眉善目,知道此人并无恶意,也自然放松了下来。
老妪年纪虽大,但是步伐矫健,想必是常年从事劳作锻炼出来的身手,捧着那面水盆快步走到了司青挽的身畔,先是在床边放下了水盆,然后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了司青挽的床边上,向着女子的脸部便要伸手探去,司青挽从不习惯与人如此亲近,下意识地往后一躲,老妪看着她这般反应,反而一脸愕然,有些不知所措。
身入江湖多年,司青挽阅历已深,识人之明的本事早已练就,她知道老妪对自己表现出的是一种关心,但毕竟陌生,疏离感很难避免,老妪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唐突,当即摆了摆手,又把手掌放在自己的额头处,作出了一个似是额头探热的动作,司青挽很快便领会了哑巴老妪的用意,伸手探了探自己的额头,然后朝老妪摇了摇头,老妪随即便现出一脸轻松笑意。
原来她是想知道我是否在发烧,司青挽暗忖道。
接着,司青挽向老妪作出了个伸手探耳的动作,同时说道:你你能听见我说什么么?
老妪笑着点了点头。
司青挽沉吟片刻,先是扫视了一眼屋内环境,然后再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乌衫,朝老妪问道:我的衣服,是你帮我换的?
老妪再次点头。
这段时间,是你在照顾我?
老妪点头。
所以是你救了我?
老妪先是习惯性点头,然后似乎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紧接着用力地摇了摇头。
司青挽看着老妪的反应,有些疑惑,心中不自觉地浮现起某个人的面容。
老妪见司青挽没再提问,又伸腿落地,快步走出了屋门之外,过了半晌再次返回,此时手中便多了一只土瓷碗,碗中盛着的是冒着热气的稀粥。
老妪靠近床边,朝司青挽向前递过那碗稀粥,用手朝里指了指,向司青挽露出了恳切真诚的目光,司青挽明白这是老妪让自己喝下这碗热粥,便伸手接过了瓷碗,端着那碗看着那粥,只觉喉咙干涩腹中饥饿,确实需要食物下肚,但历经多年江湖险恶,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很难短时间内便让她放下戒心,于是便是端着碗,迟迟没敢入嘴。
此时,屋门之外传来步响,司青挽立即警觉起来,放眼看去,只见一名身披灰色袈裟脚踏棉鞋,一身作和尚装扮的光头男子自屋外走来,那人年纪似乎已有五十上下,头上光溜,嘴边下巴却是修剪齐整的胡髯长须,身材高大,身形却是微胖发福,浓眉大眼且天庭饱满,脸上并不是刻意笑容,但自带喜色,那种气质,便是足以让身边人天然放下戒心,自然与之亲近的乐观气度。
那老妪见和尚进门,当下便一脸笑容,连忙朝他招手打着招呼。
和尚先是看了老妪一眼,微笑点头以回应,然后见司青挽已然清醒起身,走到了二人近前,合十作了一揖,起身后,操着极具磁性的声调道:女施主,你终于醒了。
司青挽瞧着和尚与老妪都是一脸和气,即使习惯了冷漠,也不觉神色一柔,点头温声道:是的。
和尚伸头凑近了女子,对她的气色做了番打量,若有所思道:女施主,可愿让老衲为你把把脉?
一旁的老妪连忙附和着,朝司青挽用力点着头。
司青挽见状,稍有疑色道:师傅您您会医术?
和尚朗然一笑,单手作礼道:略懂,略懂。
司青挽也觉这和尚天然便令人难有敌对之意,没有再多加思索,便伸出手腕。
和尚马上伸出两指,为司青挽把握脉道。
良久后,和尚神色先是一紧,然后显出喜悦,两指抽回,合十道:我佛慈悲,女施主,西天众佛或是阿鼻地狱都暂且收不得你,虽是凶险,但终
究是保住了命。
司青挽微一思索,便问道:这段时间,是大师为我救治?
和尚笑着应道:老衲不是什么普渡众生的得道高僧,当不起大师称谓,女施主,我姓辛,辛苦的辛,你就叫我辛和尚吧。这些时日,确实是我施手救了女施主,那铁钉上带着乌头剧毒,但老衲恰好对这乌头毒十分了解,解毒起来也并不棘手,女施主因此也是逃过一劫。
老妪此时竖起了大拇指,像是在向司青挽夸赞着辛和尚医术了得。
司青挽向辛和尚点头致谢道:谢谢您出手相救。
辛和尚和善一笑,张开手掌指向老妪道:这位是孙婆婆,你昏迷十日以来,老衲负责医治,日常照料便是由她负责。
司青挽愕然道:十日?我已昏迷了十日?
辛和尚点头。
司青挽沉思片刻,便向孙婆婆点头示意,谢道:谢谢婆婆照料之恩。
老妪点头回应,辛和尚指了指司青挽手中热粥,道:女施主刚刚恢复清醒,身体需要补充营养,还是赶紧把这热粥喝下,孙婆婆每隔一日便会熬上一锅,就为了等你清醒过来能够喝上
司青挽分别看了辛和尚和孙婆婆一眼,心下也未再多虑,便举碗缓缓喝下了稀粥。
时隔多日,再次有温热粮食入肚,司青挽虚弱的身体顿觉一阵舒适。
稀粥已尽,孙婆婆便接过了瓷碗,回身便朝屋外走去,司青挽看着她的背影,隐隐有种似曾熟悉但消失多年的温暖之意涌上心头。
辛和尚瞧着司青挽神色间依然疲惫虚弱,便再次合十道:女施主,你身体依然虚弱,还是好生歇息,即使以我用药,你的伤口至少还需要半月时间方可愈合,这期间只能好生用药调理和卧床歇息,不可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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