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居住的道观，虽然是山上竹林中，但还是离山下的小村比较近的，早上被师父抱着经过那村庄，我也是瞧了一眼村口的石碑，知道这村庄名叫彩云村，村民靠卖茶叶为生。

从山下到村口只需走上半个小时，就能到村口的广场看戏了——师兄师姐准备下山的衣装好后，便各自拿了一个银色大筒手电，准备动身。

师父见我们三人收拾好衣装后，便起身拿了一盏煤气灯，让我们关门下山——于是朱漆大门合上，云冉师姐便牵着我的手跟在师父师兄后面下山了。

此时师姐扎着一头马尾辫，身穿白衣配橘红长裤，脸上还化了淡妆，端的是个出落的小美姑娘；而师兄则是穿着白衫身上披着一件黑外套，和师父如出一辙，两人走在一起，步调居然也相似，若不是见师父有那白得透光的皮肤，外人都以为他俩是父子关系了

一路上叶影斑驳，清冷的月色透过竹林与叶影层层叠在石阶上，倒也是静谧中又优美得很；很快，师父便领着我们从村口进入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了广场当中。

小巷阴冷潮湿，像是刚刚被雨洗过一般，砖上带着几些泥块和青苔，走起来滑滑的，稍不注意便会摔一跤。而远处，村民养的猪则在呼呼大睡，有些精力旺盛的小猪仔则呼哧哼哧地吃着残羹冷饭，整个猪圈散发的酸臭味在小巷中也能闻出一二；因此走在小巷中，完全没有人说的雨后小巷中，佳人候闺里的浪漫氛围，反倒是酸臭气息颇浓，让师姐柳眉紧锁。

而师父也知道师姐的尴尬，便拿出一张角落绣着雏菊的丝绸手帕，递给师姐——师姐会意，但还是摆手拒绝了，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在摆所谓的架子。

不过到了村中的广场，一切忽的便豁然开朗，那一股泥水与酸臭的味道便消散了不少，师姐也缓了过来，快步随师父去找位子坐下。

这村中的广场，最为显眼的建筑便是供奉上神泥身也就是人们给上神塑的泥像的大厅，当地人唤做安神堂，而且安神堂前方的广场，便叫神下。

当时，村中经常会在周日请来村中戏班来给村民和上神泥身摆台唱戏——我虽然诧异今日是周六，但好在我自幼陪阿嬷也就是外婆在神下看戏，对能看戏还是很高兴，便没考虑那么多，随师姐脚步来到人群中间看戏。

那戏台正对神像搭建为求宽阔，便靠着最边边一间老屋，老屋中，便是戏班临时的休憩场所。

而此时，戏台前已是人头攒动，老老少少的村民便备着零嘴吃食坐在备好的木凳木椅上说话谈天，虽然村中年轻男女不愿意前来看戏，但神下广场却还是围了大半村民，灯火通明好不热闹的。

哟！蔡大师，您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戏呀？刚一落座，师父便听一声惊喜，来者是村中的长老，像是村长一样的老人。

只见那人叫完师父之后，便热情洋溢的请师父喝自酿的清酒，但师父以刚刚已经喝了几杯蛇酒为由拒绝，但盛情难却，被老者带着几位姑娘小伙拉着扯着最后架着胳膊拉走了。

我痴痴笑着，便不再管师父，看起了戏来。

今晚演的皮影戏，叫作《风雪穆将军》，上个星期演了前半部，主要讲的是一位代父从军的女将军为国征战四方最后扮丑的易容术被破辞了军职的事；而今天演的则是后半部，讲的是穆将军回家之后依旧扮丑，化作一位四十岁的丑妇请见齐王，为其进言献策后被齐王立为王后的故事。

因为师父带我们来得早，因此我正巧赶上戏曲的前情回顾。

我端坐在台下，看得也是兴致勃勃，尽管四周不知为何昏暗了下来周围也呼呼挂起阵阵刺骨的凉风。

然而我也不是什么迟钝的孩子，感觉冷风，便立马起身四处张望——如今不是夏天，为何会挂起如此冷风？

我四处张望，便见戏台下所有座椅都空了，只有前面有人坐着；然而前方坐着的人我怎么睁眼都看不清，迷迷糊糊像是一大团黑雾。

我焦急喊着师姐，不想后方与四处黑漆漆空荡荡，偌大的神下广场居然半点生息都感觉不到，就连刚刚给我拿来果脯吃的师兄都不见了。

我回头望向戏台，戏台上穆将军正准备易容前去向齐王进谏；只见幕布下，穆将军正在梳妆台上打扮，四周弦乐依旧，我依稀可见其俏脸在不断变化，从老者，再到丑妇脸谱变化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然而我却不再看入神了，但我正想找寻出路时，却见那穆将军后开口说道：小孩儿，你是想去哪儿？过来陪侬不好吗，侬喜欢你得紧。想抱来做娃，可行？

我闻言不禁汗毛乍起，拔腿便跑，不想四周有如迷宫，处处都是纸一般的墙，我倒吸一口凉气，直觉告诉我自己来到了一个诡异无比的地方。

小时候，阿母常与我讲这些鬼打墙鬼皮影的民间故事；虽然那时我一直不想听，但阿母还是抱着我把这些故事讲给我听，因此我对这些诡异的事情还是尤为敏感的，不想今日便让我撞上了。

那穆将军见我处处碰壁，便咯咯笑了起来，抬手便撕破幕布，那脸谱也一转化作一张皱巴巴

的惨白鬼脸，向我走来。我见状只觉魂儿都要吓跑眼泪哗哗地涌了出来。

于是我一咬牙，便冲向了纸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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