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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武器(第1页/共2页)

喷头涌出猖狂的水流,逼仄的空间里热气腾腾。

她习惯把水温调高,直至蒸腾的水汽完全掩盖住狭小浴室里那面该死的镜子。

小孩眼瞳漆黑,目光有意避开一切身体倒影的地方,这样内心那股厌恶感便可以跟着花洒落下的水流,钻入深不见底的肮脏水道。

十二岁,她开始意识到自己与这里大多数武器不同。即使目光想逃离微微隆起的胸部,她依然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迎接着一场巨大的变革。

她手足无措,仿佛这变革可以摧毁她在炼狱中生存下去的生命力。

没有人可以解救她。

在锻造师萨里尔的的吼声传来前,她已经穿好略微松垮的灰色上衣和裤边烂成线头的成套宽腿裤,站在这间无窗无床的阴暗房间门口。一双裤脚扎在靴子里,右臂缠绕着脏兮兮的绷带,衣服后背和胸前左侧均印着编号12k。

冷冶。我的名字冷冶。

她在内心默默重复一遍自己的旧名,确保自己最不想发生的事情还尚未发生。冷冶轻呼了口气,如释重负,紧接着更多的负面情绪涌了上来。煎熬的一天,又开始了。

以十二岁的年龄来说,冷冶个子不高,而且消瘦。她鼻梁侧有颗让人一眼能注意到的痣。半耷拉着的眼皮下,瞳眸漆黑,有如藏起骇浪的寂静深海,仿佛可以湮没一切光亮。她乌发短而细软,带着被剪刀粗暴横切的痕迹,参差不齐,额前散乱的数缕却垂至双目。一眼看上去,有些分辨不出是个姑娘。除了她苍白如釉的皮肤,还有纤若鸟儿骨头的四肢。

12k号银幽子,一刻钟内,去兵器仓领指令。门外传来声音。

作为一个锻造期武器,她在这里被叫做12k号或者银幽子。而雪挲人总习惯在宣布正式指令的时候,连起来称呼她。

是,大人。她声音略嘶哑,面无表情地隔门回应道。接着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左手腕——那里嵌着一块黑色钛合金方形表盘,没有腕带,表盘狰狞地嵌在了还在发育的肉皮之上。

餐区和武器层其它分区一样没有窗户。头顶数排长明灯冰冷地亮着,一面玻璃墙将食品区和用餐区分割开来。食品区的食物数量并不充足——只有七成锻造期武器能抢到餐食。而在用餐区,那些吃不饱的强壮家伙随时会对看上去好对付的武器进行二次抢食。

所以锻造武器层的食堂永远是热闹的,一哄而上的群战后,用不了几分钟,食品区便一粒米都不剩,干净的像被秃鹫分食残渣后的无人区,只留下搏斗的血渍。赤搏结束,抢到食物的人便转移到第二战场。

冷冶带着她那份鸡蛋卷和牛奶溜到用餐区最角落的位置上,她不想招来麻烦,今天萨里尔没给她留多少吃饭时间。她也不想迟到——因为那意味着她绝不想面对的惩罚。

她喝着牛奶扫了眼手腕上的表盘,还剩五分钟,又低头看了看两个蛋卷——半分钟就可以搞定。

小子抢到了牛奶。训练服上写着67c的武器朝编号9n和10n说到,他端着一盘笼包,引领其他两位武器一起盯向冷冶的杯子。

67c看起来像个强壮的成年人,但冷冶从这张陌生面孔判断,他实际年龄不会超过十五岁,这是雪挲族选拔初炼期武器的年龄上限。

可我们已经有羊肉包了。9n困惑地说。

白痴!自从进入锻造期,我已经三天没喝到什么像样的东西了。过去把他的食物抢过来!

招惹来武器的关注并非没有缘由。几乎无人能在用餐区喝到牛奶,因为食品区混战抢夺时,所有被故意放在敞口杯中的牛奶都会被洒光。

冷冶大口大口吞下一个蛋饼,不停顿一下,从这里跑到兵器仓,需要留出一分钟时间。

9n看着眼前瘦巴巴的武器,心里泛起了一点点同情:他猜测这将是12k今天的最后一口食物,这个看起来很容易骨折的可怜鬼太容易被盯上了。他突然愣了一愣,转向67c:女的她是女的?

胡扯,67c不耐烦地推开他,我没在暗杀营里见过女人,不过是个瘦不拉几的娘娘腔。他看到冷冶狼吞虎咽的样子继而狂笑起来,废柴,这不是阻止抢食的好办法。说着便冲其他两位使了个眼色。在三人扑上来的那一瞬,冷冶端着牛奶和蛋饼跳到了桌上。她嚼着蛋饼,盯着扑空的三人,牛奶依旧没洒出来一滴。

这玩弄似的躲闪彻底惹怒了三个刚刚进入锻造期的武器,他们团团围住,试图掐住她的脖子,并朝这个矮个儿狠狠抡起了椅子。

当冷冶气喘吁吁地赶到兵器仓时,萨里尔已经阴沉着脸等在那里。

你迟到了。

十四分钟十秒,大人。冷冶一直掐着腕表时间,此时还差半分多才满一刻钟。

一个巴掌扇向冷冶,她跪在高大阴郁的锻造师面前,垂着头一动不动。伴随着一阵耳鸣。

萨里尔揪起她的衣领,粗着嗓子:需要把我的表调成你的时间吗?

冷冶摇摇头。在暗杀营,她学会了很多,包括如何做到别让情况更糟。

那就是:及时闭嘴。

虽然她细弱胳膊上的腕表作为定位和心率监测系统,连接着雪挲暗杀营的统一程序——他们理应清楚,这里的时间一秒的差异都不会有。

再不学老实点,萨里尔俯下身,鼻尖贴着冷冶,早晚要了你的脑袋。他对冷冶的教训总是集中在不够老实这一点上。五年来,她在这里被扇过的耳光被鞭过的毒打被体罚的每一道血痕,几乎都由萨里尔以此理由亲手送上。

看冷冶不再说话,萨里尔直起腰:晚上跪走廊,不能睡觉。

是,大人。冷冶到底也不明白究竟到底哪里表现得不够老实,比起五年前,她简直已经脱胎换骨成一只温顺的小狗。雪挲人让她摇尾巴,她就摇尾巴;雪挲人让她危险起来,她就露出獠牙。

可她的那位锻造师,萨里尔大人,似乎总有一种能看穿她层层包裹下最真实念头的能力。能察觉她顺从的虚假,也能嗅到她真切的不安,更重要的是,冷冶时时刻刻都在担心萨里尔剥碎她精心铸起的盔甲,发现那颗悄无声息的仇恨的种子。

萨里尔是位纯血统雪娑人,年轻时曾在南征战争中追随雪娑族统领维多。如今,他既是维多靡下禁军副帅,又是一位顶级武器锻造师。不止暗杀营,乃至整个雪娑族中,萨里尔都有着万人敬仰的地位。

此时,他灰白的短发乱糟糟地顶在头上,银色的络腮胡也没能遮盖住脸上的疤痕。雪挲人特有的金黄眼珠,在他眼眶里像夹杂了浑浊的一层雾,眼白发灰。鼻梁是歪的——那是战争留下的痕迹,那场三十年前南征之战一并留下的,还有他背上的烧伤和满脸疮痍。

萨里尔身材高大,跪在他面前的冷冶看起来像是一团丢在脚边的毛绒玩具。

早餐吃了什么?

牛奶蛋饼,她目视前方,从始至终用一个语调生硬地回应到,羊肉包。大人。

萨里尔开始在兵器仓里寻觅兵器:羊肉包?食量变大了。

抢食。

萨里尔若无其事地盯着兵器陈列架继续挑选:新进锻造期的两个家伙吧?

三个,大人。

刚结束初炼期就能打入用餐区,运气不错。你觉得呢?

冷冶沉默了片刻:我不知道。

她靴子底还沾着那三个家伙的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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