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儿奔啊!师父你也忒偏心,放过大的饶过小的,逮着中间可劲儿造!
为师我还能害你们不成?话音刚落,他就丢出一记冷眼,赶得院前肉墩脚步都快了不少。
即使贺时遇再吊儿郎当那也是堂堂金丹期,泄露出些许威压,季想就浑身僵硬不敢动弹。他与连荆棠互换了一个眼神,小姑娘的眼里明显闪过慌乱之色,看来不敢动弹的不止他一个。
在俩人注视之下,贺时遇搓出一根白发来,轻轻一扯,随口一吹,竟成化作三尺巨熊。巨熊目标明确,追着黄衡就是个热情相拥。要想不被追上只能跑得更快些,小胖子边嚎边跑连滚带爬,罪魁祸首却满意至极地点了点头,抬脚就往屋里走。
站旁边目睹全程的季想没来由打了个寒颤,又在心里为黄衡点上两根白蜡,紧接着跟上师尊脚步。
屋内与院里风格一致,要不是捆在桌椅上的大红花褪成粉黛,任谁来都会觉得这里是刚嫁娶不久还没收拾的喜堂。左右两侧分别放着两个大书柜,季想大致扫了一眼,剑法居多,甚至还有几本明显的话本名儿。除却过人的道,几乎所有地方都摆满红烛,同院内一样大白天也燃着,唯独正中央一根没被点着。
那是根雕着龙凤的花烛,龙头上还残存着蜡油滑落的痕迹,颜色暗淡,一看就和旁边的蜡烛不是一个时段摆的。实在是龙凤雕得太逼真,季想上辈子学艺术的本能被唤起,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荆棠啊,你就在屋里挑喜欢的剑谱看,若有不懂的地方随时来后院找我。贺时遇指着屋内满墙书,笑得那叫一个满脸慈祥,就连说话都轻声轻语的,不知道还以为是谁家老子和亲闺女互动。
难怪连师妹说师尊和蔼可亲,好好的大男人居然还有两幅面孔。呸。季想暗暗吐槽,安静地在父慈女孝的故事里充当背景板。
待到连荆棠轻轻点头应声,贺时遇才总算开始给遗漏多时的季想安排事做。他摸了把拉碴的短须,倒也不急,伸手抓起季想手腕,翻来覆去一顿把。
不看不要紧,一看可不得了,得意洋洋的笑容逐渐凝固在贺时遇脸上。他生怕自己看错似的,又抓着季想的另一只手查看。
季想看着他愈发紧皱的眉头,心底慢慢浮现出一些不祥的预感:这举动和谢长老之前如出一辙,不出意外的话我估计要出意外了。
果然,他没能担心太久,贺时遇就松开了手,嘴里念念有词。
谢长老怎么不和我说这茬。他有些复杂地看着季想,唇瓣张张合合蹦不出半个字,良久才自言自语起来:老家伙满口胡言乱语,这灵根何止是断了,分明就是稀碎!要是一两处薄弱还能靠灵气修补,碎成这样保住命都不错了,如何修得道?哎呀呀呀哎呀,被他坑死了!
强行运功怕是小命难留。贺时遇连连摇头,边推搡着季想往外走边继续絮絮叨叨:我知道你本是这批新弟子中的佼佼者,肯定心有不甘。但是灵根断裂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怎么搞得搞成这幅模样我管不着也管不了,你现在就赶紧,赶紧收拾东西下山千万别修道了。
在外可别提起为师名号,下了山你我师徒缘分就算尽了。
季想张嘴还想辩解两句,就被贺时遇几乎扫地出门式的推出了屋子,关门前贺时遇才给了季想一个说话的机会:等等,师父!谢长老有东西给我,我是不是得归还长老!
什么东西?贺时遇动作一顿,狐疑地问。
一本书。季想从怀里取出埠道递给师父看,他猜谢长老是故意将埠道拿给自己的,否则怎么会早有预料般恰巧就在手边呢?
邋里邋遢新郎官伸长脖子瞧了瞧,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我看谢乘风那个老骨头是真的老糊涂了,你可知自己手里拿的埠道是做什么用的?
识修入门?季想故意反问。
贺时遇点点头,接着说:谢长老给你的,想必你已经翻过了,也知道识修条件有多苛刻,那基本就是老天爷赏饭吃。我劝你趁早死这条心吧,放眼九州能修得大乘的识修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季想没接他的话,他却反而更加来劲了,张口就开始摆前辈架子: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年轻气盛的总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可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修不成也不丢人
絮絮叨叨的贺时遇还没说完,季想就伸手抓握着周围空气,似是要从中取出些东西来,摊手确是空空如也。滑稽动作又惹来他新一轮嘲笑:
你怎么偏不信为师呢?实话同你说吧,东华派上下千年间,也就出了温鹤仪这么一个修成神识的。你这毛头小子原先有几分天赋,可你灵根尽碎
,这就是命数啊。
要我说你啊,还是趁早收拾东西下山去,别再回来自讨没趣了。不做修道者也有别的营生,比如
在抓去空气数十次后,季想的手中忽然捏出半根蜡烛,粗看正如堂内那根没点亮的花烛相差无几。他长呼一口气,定睛瞧着五爪小龙盗版凤凰,默默定起新计划。神识取物还是不熟练,有机会得多练练。
这会轮到好师尊说不出话了,像是卡了壳,嘴都合不拢了。
看着嘴张得能吞鹅蛋的贺时遇,他有些抱歉地开口:师父你方才说什么?我没仔细听。
花烛在季想手里还没捂热乎,下一秒就落入贺时遇的口袋,连带着被顺走的还有那本埠道。老师父扶着他的肩膀正色道:
我方才正想说,孺子可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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