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里几乎快要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其他乘客的随身背包和密密麻麻的脚,寻找一个稳定的位置站着,还没走两步就感到从手机里传来说话声。
他还以为是误触了某个直播间,从公文包里摸出手机一看,原来是刚刚挤车的时候碰到电话,手机自己拨号出去了。
[9999999]
正在通话中
咦?这种号码也会有人接通的吗?是不是运
营商的官方私号啊。
他刚拿起手机放在耳边,只听见滴一声,对面挂断了。袁一诺满脸疑惑地看了看手机屏幕,通话时长00:08。
怎么挂了。
他很快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如果是刚工作那会也许还会打回去,可他已经不是当初的愣头青小伙子了。
像这样莫名其妙的电话他也接过不少,最离谱的是有次陌生号码打过来,什么都没说就挂断了。
袁一诺随着人流挪动,总算在人群之中找到了落脚点,一个靠向座椅的地方。就在他正对面坐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应该是得了白化病,睫毛和眉毛都跟着发丝一块变成雪色。
他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位老人家,但记忆太模糊他自己也想不起来。
袁一诺牢牢握住扶手生怕再次被人流挤走,也下意识地多看了老人一眼,碰巧那老人家也抬起头来,浑浊的双眼麻木地看向他。
他迅速移开视线。暗自思量:这人左手无名指下部偏右位置拇指下面肌腱部位都起有老茧,看衣着不像是富裕家,也不知道是做什么工作的妄自推断人家是不是有点不礼貌?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有些心虚。
反正低头也是胡思乱想,他索性抬起头看过道里忽明忽暗的灯从窗前流过。好想睡觉啊。
袁一诺拍拍自己,正要拿出手机刷刷论坛提神,就听见苍老的声音:
哎,年轻人。
袁一诺闻声而去,有些不确定到:您喊我?
我快到站了,你坐这儿歇会吧。老人家抓着扶手颤颤巍巍站起来,稍稍用力摁着他的肩膀示意到。
他下意识伸出手去搀扶,却被灯光晃眼刹那,恍惚看见位年轻美人朝自己眯眼笑着,左眼下一颗淡痣惹人注目。袁一诺双手一缩,再眨眼看过去时哪有什么美人,分明是位老大爷。
啊好他有些迷茫地坐在还温热的座位上。
怎么回事?刚才坐着的确实是个老大爷,难道是我眼花了?袁一诺皱皱眉头,对一个精神病人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找医生看看这件事必须提上日程了。
对了,还没和大爷道谢。他到现在才缓缓回过神来,环顾一圈却没看见那位老人家的身影。
不知道是不是他晃神的间隙又过了一站,总觉得车厢内的乘客似乎少了很多。
可能下车了吧,他这么想着。背靠椅背的袁一诺此刻彻底放松,无法遏制的困倦如潮水般涌来,他强撑着眼皮想要清醒些,但那也只是无用功罢了。
好吧,浅浅眯十分钟应该不会坐过站。
迷梦中,他看见一尊高耸入云的神像,那是一尊女性形象的石雕,摆在祭坛正中央。
袁一诺站在远处眺望,祂的十六只手臂不规则地从身躯各处生长出来,八目和蔼而慈祥地俯视着众生,祂丰腴的胸脯哺乳着攀上身躯的藤蔓,宛若一件翠绿的仙裙。在祂周围是无数花鸟虫鱼,一片安宁祥和生机盎然的景象。就像是世间所有慈母像一样,祂的每只手臂都环抱着一个婴孩。
只是隔得太远看不真切,但他总觉得婴孩的模样有些怪异,就像是,抱着一个空荡荡的襁褓。
他想要走近些看看,却被无数道层层叠叠的虚影拦住去路,那影子没有实行,却能在地上拖出又细又长的一道乌黑痕迹。
起先是一个影子无声吆喝着,然后十个百个数千上万个影子从不知何处的角落晃荡出来,如同磁力相吸般涌向神像,跪倒在女神脚下,依附在石像怀里,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袁一诺隐约有些不安,这样的场景让人莫名心慌,他心里衡量着危险的那杯水左摇右晃似乎马上就要洒出来了。
终于,其中一个影子穿过了袁一诺的身体,它本能地走着,本能地匍匐在神像底,却在跪地的瞬间有了实形。它诧异着,迷茫着,抬头看着慈母像,随后它的头像是被人用力拧了一圈似的,两只充血的眼珠从头颅里炸裂出来。
袁一诺敏锐地感觉到这东西在对着自己笑,下意识退后两步,然后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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