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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嫁路上杀生,我觉得也不怎么吉利。毛驴旁,瘦高个儿穿深蓝色马褂的鼠尾胡男人嘟囔道,一脸不如意的表情。
你觉得?你算老几?
辛如铁头都没回,声音虽然平淡,却蕴含着不容辩驳的狠劲儿。
瘦高个儿咽咽吐沫,不再说话。
刚才一晃间,他看到了辛如铁的短
管火枪,像是某种活物,很是古怪,必定不是寻常物件。
他眼中闪过一抹阴毒,暗忖:这里不是咱的地盘,心里先计较下来,回头算账。
你们那个什么村儿还有多远?
翻上无良崮,过条河是黑烛沟,我们盘织村就在那边,还有五十多里吧。
辛如铁抬头看天,斑驳乌云好似愈合不佳的瘢痕组织,黄昏正在滋生。
今天赶不到了,附近有歇脚处吗?
崮上有个驿站,离这儿不到十里地。
辛如铁扭头看看倒退走的这帮人,撇撇嘴:赶紧的吧。
众人便再无话,吹吹打打又行了一程。
停——别吹了。
辛如铁突然止住脚步,抬起右掌。
整个队伍立刻站在原地,停止吹奏。
就这样静止了两三个呼吸,他再次开口:有伙子人来了,听动静像是土匪。
他转身走到毛驴边上,拍了拍新娘子的绣鞋,轻声说:一会儿我来应付。
话音刚落,前方半里地处,巨大山崖后冲出十几道黑影。
突突突突
嗷嗷嗷嗷
掠地舟行驶的声音,混杂着兴奋的暴躁的野兽般的嘶吼声,一帮土匪瞬间冲到送嫁队伍前方,呈扇形堵住去路。
出嫁的还是出殡的?一个满脸纹着邪恶图案的土匪冲到跟前尖着嗓子问。
没人说话,辛如铁朝前走了几步,抬起左手,竖起拇指朝后指指。
我们,出嫁。
又伸出食指,朝土匪们一扫,面无表情道:你们,出殡。
这话把土匪说困惑了。
他皱着眉,瞪着眼,歪脑袋看看辛如铁,一串准备好的狠话全憋回了肚子里。
啪——
正愣神间,他头顶挨了清脆的一个巴掌,水花四溅。
搁这儿废什么话呢,一边儿呆着去。
蜈蚣眼屠夫一手举起血迹斑斑的剁肉刀,一手拿着把长管火枪,指着辛如铁一行吼道:所有财物都交出来,衣服脱光,全给我靠路边抱头跪好,敢废话当场格杀。
新娘子也一样,不过嘛,你可以到我跟前慢慢脱。
说完他用力抓了抓裤裆,扭头对着一帮土匪挤眉弄眼。
四周顿时爆发一阵大笑,笑声里满是猥琐狂妄饥渴和残忍,那是一种带着新鲜感的习以为常。
脱
脱
脱
脱
。。。。
一帮禽兽打着拍子吼道,仿佛他们面对的不是一群活人,而是任他们宰割的牲口。
莫找死。
声音不大,但是充满了奇特的穿透力,冲破哗哗雨声和起哄声音,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
准确说,是直击脑海。
嗯?
蜈蚣眼面上大诧,抬手压了压,土匪们静了下来。
刚才有人说话?谁?
你爹我。辛如铁又朝前走了两步,这次站在了路中间。
所有土匪都被他大胆甚至疯狂的举动吸引住了目光,没注意到送嫁队伍的那些汉子们正悄悄收起乐器,摸向腰间。
妈的,老子杀人无数,头次见到你这么急着找死的,弟兄们。。。。。
蜈蚣眼正掐着腰狂叫时,他那红花头弟弟快步走到身后,眼神慌张地跟他说了些悄悄话。
蜈蚣眼听完,剩下的那颗眼珠滴溜溜一转,脸色阴晴不定。
他迈着螃蟹步,来到辛如铁面前,抬头观瞧,问:你脑门儿刻的‘意死’是什么意思?
辛如铁也反瞪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笑的很灿烂,仿佛周围的雨水都热烈起来。
附身凑到蜈蚣眼耳旁,脸几乎贴着脸,轻声说:儿砸,你的狗腿子说的不对,爹不是逃犯,爹是夜——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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