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平儿再回到京中的时候,已经是冬日了。冬日的京城她见过无数次,可没有哪一次,比今日更热闹。
年关将至。
从城门口便贴着红色的福字,树上挂起了红色的丝绸。用红色彩纸扎成的花朵绑在树枝上,瞧着有几分雪里映红的模样。街头巷尾的铺子里热热闹闹的,锅子里滚烫的蒸汽热腾腾地往上冒,儿童在雪地里嬉戏打闹,留下一串串脚印。
哪怕是街头乞讨的都瞧不见了,不知道是找到了营生,还是因着冬日这场雪没有了命。
李平儿心想,大抵是后面的。
因为这个冬天,出乎意料的寒冷。寒冷到哪怕她坐在马车上,手里端着暖炉,心底都是冰冷的。
京城中多繁华,这一路走来便有多凄苦。饿殍满地,尸骨阑干,不少人冻死在路边袒胸露腹,不知道衣服是脱给了亲人,还是叫人捡走了。有些孩子面黄肌瘦,身上还穿着单衣,畏畏缩缩地打量着车马,一双眼睛都没了神色,却扑上来说:“贵人,赏点粮食吧!”
他们甚至不害怕,要往车轮底下钻,来逼停车马。为什么这样做,大家都清楚。车马停了,躲在后面的人便可以一拥而上,抢走车上的财物,最好连带着马匹也吃了。
可李平儿的车马却没人孩子敢上前攀扯。李平儿的马车轮子里都是血浸透的黑色,那些守卫在身侧的北地侍从们,哪一个不是见惯了风霜和刀剑的?他们的刀鞘上都染着血。
这时候敢在路上行走还带着军刀的队伍,多少也是有些本事的。瞧见不是那种探亲的车队,这些孩子根本不敢靠前。李平儿出发的时候,有两支车马还送了礼,只为跟在后头。
可车马有快有慢,李平儿没带多少重物,一路走的轻便。那两支车马里有牛车走慢一些,物资辎重便都被人哄抢下来。这两队马车也不敢多话,只庆幸跟对了人。
李平儿也瞧见过同行的镖师走货,早早挂起了旗帜,下手便是狠辣要命。可即便是这样,镖师折损也不少。
是了,不少佃户转行做起了劫道的营生,大雪漫天,他们从树后头蹿地一下就出来,打了李平儿一个措手不及。但这些人太不成器了,拿着棍子狠狠敲下来,可因着警醒,不过就伤了三四人。只李平儿身侧的骑兵一个掠去,砍刀所至,一片血影。
不到十余分钟,现场便能静得听见鸟叫声。
有的人没死成,微弱地扯着声音哭喊着,“给口饭吃,我们只是想要吃口饭啊!”
李平儿听进去了,却觉得讽刺。这些人为了自己活下来就害人性命,又真的值得救吗?!得了粮食,就会想要衣服,夺了衣服,就盼着金银,有了金银,是不是要去抢个妻儿?
无本的买卖,却是叫人欲壑难填。当了山贼匪寇,做了无本的买卖,除了下山有更好的营生,否则谁肯轻易放弃?!
她不同情这些死了的匪贼,她还是婴儿的时候,也是叫歹人剥去衣服配饰,好在李二壮同杨氏救了她,她经历过苦难,也只怜悯这些善良勤勉的苦命人,如果此时还在寻找虎子,会不会也遇难了?只是她派去寻人的,迟迟没有消息。
没有消息,也许就是最好的消息。李平儿心想。
世家的佃户尚且如此艰难,可是一旦入京,却像是换了一副面貌,火树银花般的烟花冲天而起,燃烧了整夜都不停歇。
一声婴儿的啼哭,将夜里的气氛推向了最高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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