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曲终人散。
积金宗一众弟子相携离席,与来时的轻快热闹不同,离去之时,个个步履沉重,六神无主。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诸长泱带着君倏一起离开,君倏平时就不爱动,喝了酒之后多了几分迟钝,呆头呆脑地跟在诸长泱身后。
诸长泱走他就走,诸长泱停他就停。
诸长泱哭笑不得,只好抓住他的手,把他拉到身侧:“跟在我旁边。”
君倏低头看了看被诸长泱抓着的手腕,思索了一下,慢吞吞地改成握在一起的姿势,并收紧手掌,“这样。”
诸长泱失笑,君倏就算喝醉了,还是很在意一些没必要的细节。
这就是真正的一生要强吧。
这种时候,当然只能顺着他,“行,你是我唯一的哥,都听你的。”
君倏露出满意的笑,“这还差不多。”
不愧是顺杆爬一级选手。
诸长泱扶了下额,正要继续往前走。
这时旁边蓦地窜过来一道身影,一个满身酒气的积金宗弟子激动地指着他们大叫:“你你、你们为什么要牵手?不不、不准在本门牵手……”
诸长泱:“……?”
看来今晚的事给积金宗造成的心理创伤真的很大,都ptsd成这样了。
另一名还清醒的弟子赶紧过来拉住这人,“诶,师兄,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又转头冲诸长泱致歉,“诸道友,我师兄酒后失态,请你莫怪。”
诸长泱理解地摆手:“不要紧……”
话音未落,君倏遽然往前一步,仰起下巴冲那醉酒的弟子冷笑一声:“就要牵,你管得着吗!”
诸长泱:“咳咳咳!”
君哥这该死的好胜心,总是在奇怪的时间发作!
对方明显懵了一下,接着“呜呜”低鸣,恨铁不成钢地说,“我、我是为了你们着想,牵了手是要负、负责任的,知不知道?”
诸长泱:“噗——”
旁边的师弟闻言狂汗,用力把他拖走:“师兄,你还是赶紧洗洗睡吧。”
那人犹自挣扎,“牵、牵了手,就算约定……”
诸长泱:???
韶涵,是你吗?
直播间:
【什么鬼,突然作词!!!这大兄弟该不会也是位面主播吧?!】
【倒也不是,人家就是真情实感在为宗主伤心,凑巧而已,但我听到真的会谢。】
【韶涵说得没错,诸长泱牵了人家的手就要负责!像南容薄对司寇洛那样负责,给我双修!】
【双修!双修!双修!】
诸长泱本来没有多想,被积金宗的弟子一闹,心里倒真生出几分奇异的感觉。
看了君倏一眼,干笑道,“他喝醉了,别听他胡说……”
“我知道。”君倏双目迷蒙,含含糊糊地说,“负责就负、负责,要他管——”
最后还拖长了音调,表现出十足的倔强。
诸长泱:??
这些醉鬼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诸长泱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又觉得不应该跟醉鬼较真。
纠结了一会,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心情复杂地拉着君倏回到两人住的院子。
“到了。”诸长泱把君倏送到他的房间外面,打开房门,把人往里面推,“赶紧休息吧。”
君倏却拉着诸长泱不放,眉头拧起,幽幽地质问:“你呢?”
诸长泱莫名:“我回我房间啊。”
君倏立刻调转脚步:“那我跟你去你房间。”
诸长泱脑门上冒出一个问号,情不自禁地问:“why?”
君倏微微眯眼:“什么意思?”
诸长泱:“你为什么要去我房间?”
君倏一听,整张脸都拉了下来,憋着气控诉:“你说好跟我睡一起的,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
诸长泱一时竟无言以对,原来君倏还记着这事呢?!敢情他前两日含幽带怨地抱怨自己一回来就在炼器,让他一个人没法睡,说的就是这事呢?
好怪。
诸长泱心里不由有些微妙,君倏到底是单纯的小学生行径,还是别的什么?
他斟酌了一下,委婉说道:“那是在外面,现在都回来了。”“回哪里了?”君倏眼睫缓慢地眨了一下,似是不解,“我们不是一直在外面,从来没有回、回去过吗?”
诸长泱:“……”
这么说的话,似乎也没错。
积金宗并非他们的宗门,所谓的“回来”自然无从谈起。
真说起来,积金宗对于他们而言,和琅珠城、七醴城并没有太大区别,都只是旅程中一处落脚的地方罢了。
想到这个,先前的疑问再次浮现。
诸长泱一直没有真正停下过脚步,是因为他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既没有来路,也就没有归途。
那么君倏又是为什么?
他抬头看了看君倏,君倏便直勾勾地回看过来,不闪不避,琉璃般的眼珠带着一丝酒后的迷离,但分明十分直白坦荡。
说话更坦荡,“到底睡不睡?”
甚至还有一丝霸道。
诸长泱放弃和他讲道理,轻咳一声,面不改色地说:“我还不困。”
“嗯?”君倏脑袋微微倾斜,像是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片刻后才慢腾腾地点头,“哦,那我也不困。”
诸长泱啼笑皆非:“既然都不困,那就不睡了,我回房了啊……”
还没说完,冷不丁被君倏用力拽了一下,“那我们一起看星星。”
诸长泱:?
怎么君哥还有这种浪漫情怀的吗?
不待他思考,君倏已经拉着他在走廊的石阶坐下,仰头看天上,自言自语地小声咕哝,“我每天晚上都看天上,睡不着的时候就看那些星汉……”
诸长泱闻言大吃一惊。
什么,君倏居然有睡不着的时候?!
就君倏那个出门的频率,他还以为君倏在房里就没有醒着的时候呢。
扬了扬眉,笑道:“原来你喜欢看星星啊?”
“不是因为喜欢……”君倏顿了一下,像是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才继续说道,“大概,是因为只有星汉是不变的。”
说到这,他露出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山变了,水变了,大陆变成了沧海,大泽变成了桑田,唯有长夜如旧,四象亘古……”
他的声音带着熏熏然的醉意,轻飘飘的,像羽毛一样从诸长泱心间拂过。
诸长泱很小就学过“沧海桑田”这个词,但直到七醴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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