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桑说过,中了人蛊的人,会保留自己的意识,他们能清晰的感受着外界的一切,但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他们有喜怒哀乐,有五感,人蛊没有。
所以,人蛊才会毫不在意宿主的身体,它们感知不到疼痛,没有退缩之心。
那身体里面宿主的意识呢?
他现在肯定痛的死去活来吧。
想到这里,李心安一阵揪心,他紧紧咬着嘴唇,探出脚把面前的熟铜棍勾了过来。
双目流血失明的持棍者动作突然停滞,他侧过头,耳朵冲着李心安。
在李心安看来,眼前的人显得万分恐怖。
他拿着“白虹”,一剑斩出。
破空声吸引了持棍者的注意,他向一侧翻出,在地上打了个滚,站起身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根白骨。
那是中了尸蛊,被李心安斩成两半的尸体上的臂骨。
在人蛊的控制下,持棍者保留着他最精湛的战斗能力,“生前”所拥有的实力毫无保留的复刻到了人蛊身上。
持棍者双手拿着那根臂骨,挥舞着,赫赫生风。
但他就是打不到李心安,因为他瞎了。
李心安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里面装的是血衣堂疗伤的药丸。
他也懒得去数一二三四去想该吃几个,直接把药瓶里的药丸尽数倒在了嘴里,一股脑的咽了下去。
反正自己受了这么大的伤,多吃少吃没意义了。
持棍者先前的那一棍着实是不轻,他的左腿,自膝盖往上已经裂了,肿得如同那条赤红大蟒一般粗。
这些药丸,也只能去除一些痛觉,让他勉强移动。
李心安咀嚼的声音在持棍者的耳中分外清晰,虽然没了眼睛,但是在人蛊的加持下,持棍者的听觉得到了极大的加强。
他一棍挥出,白骨落了空。
持棍者亘古不变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惊讶的神色,在他的感知中,李心安完完全全的失去了踪迹。
分明在上一刻,在他挥出白骨的那一瞬间,李心安是在他的感知中的。
持棍者茫然的左看看,右看看,他已经没了眼睛,但这个最原始的习惯也已经烙印在了人蛊的身上。
殊不知,李心安就站在他面前。
持棍者握着的白骨就在李心安的左手边,再前进不到一寸,就会碰到李心安的身体。
他平端着剑,把“白虹”缓缓送进持棍者的胸膛。
然后猛地一搅,将持棍者的心脏搅烂。
一滩黄白脓液沿着剑身流淌下来,李心安抽剑甩出,将那些脓液甩的干干净净。
人蛊,潜藏于人的心脏处,通过控制人的气血流动来控制人的活动。
杀之,蛊死,人死。
李心安有些悲悯,因为他杀了一只蛊,也杀了一个人。
持棍者之所以感知不到李心安的行踪,是因为李心安的功法。
他不仅仅是大唐剑圣裴旻的徒弟,练的不仅仅是剑术。他还是杀手组织血衣堂的堂主,也会血衣堂的刺杀功夫。
“隐杀无极功”,专门用来隐匿气息行踪刺杀的功夫。
若是平常,李心安即使用这门功夫,也不敢堂而皇之的站在别人面前,但谁让眼前这人瞎了呢?
持棍者的身躯晃了晃,七窍流出血来。
他僵硬的点了点头,动作十分迟滞,似乎这局身体不是他的一样。
又像是失去多年的东西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他却忘了怎么用。
持棍者向后直挺挺的倒去,心脏破裂的他没有能力做那么多动作,刚刚夺回身体掌控权的主人也只是可怜的点了点头。
但李心安似乎看到他的嘴唇在动。
像是在说……谢谢。
“走好。”李心安嘴唇微张,同样无声的说道。
他已经决定了,日后,要去孟家庄走一遭。
还有洛阳城。
李心安转过身,那个来自洛阳城韩家的持链人还在保持着之前那个怪异的状态,扭着脖子,瞪着眼珠。
那条铁链的两端搭在地上,缝隙中,丝丝触手蔓延。
李心安心中一震,拖着断掉的腿跃至一旁。
在他的目光中,持链人的后脖颈破开,一道粗壮的血管从里面伸出扎在他的后背,同时延伸出数十条细小的触手状的东西,刺破衣服,缠绕在他的手臂上。
李心安从没见过如此……震惊的景象。
没错,就是震惊。眼前所示,李心安只有在《山海经》里的画像上才能找出与他类似的生物。
持链人忽然动了起来。
那条铁链被他在地上拖行,铮铮作响,铁链缝隙中的触手此刻也如同活起来般,肆意的张开,露出那鲜红的颜色。
持链人转过头,两只眼睛几乎要爆出眼眶。
随后,在李心安震惊的目光中,那两只眼珠真的掉了下来。
眼眶出,取而代之的,是两个狰狞的触手。
李心安无力的后退,眼前这个人,已经出现中了人蛊后最严重的情况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炽热的温度灼烧后背,热浪几乎将他掀翻出去。
李心安骇然回头,看向慕容白的方向。
那里,一道火柱冲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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