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王景言回眸,见少女细细的肩头颤抖着。
眼泪吧嗒,掉在了她紧攥的拳头上。
王景言心里想,哭哭啼啼,不成体统。
罢了,风一吹就会倒的女儿家,除了被娇养在内宅,能指上什么?
“先把话说完。”
苏澜哭着抬头:“九姑娘心中有火,是因为我和二公子的婚事。”
“我想你们大抵都觉得我不配,我想退亲,以后同你们王家再无牵扯,请、请大人成全。”
王景言有点意外。
他虽极少理内宅之事,对胞弟的未婚妻却也有耳闻。据说是明艳跋扈,唯二弟是从。
今日看来明艳是的,跋扈却未见半分,又要退亲,想来传言也有不实之处。
“婚姻之事涉及双方,我让人去问问二弟的意思,如若他也同意,便应你。”
苏澜摇头。
王景和在国子监读书。
一来一往至少要一个时辰,万一王景和再抽什么疯不愿意,那就麻烦了。
趁热打铁。
今日不退亲,以后哪还有机会?
“婚事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初定下不曾问过我们,如今退也不需要。”
“大人是王家承嗣人,夫人也在,这个决定该是不难的,求大人成全。”
如此迫不及待?
王景言看向母亲,措辞后才道:“婚姻大事本该你情我愿,既然苏家不愿意,不妨……”
崔氏点头:“好。”
转而又看着苏澜,温声说:“世道对女子不公,让女子不信自己,只信男人,但我们不能甘愿逆来顺受。”
“今日是小九欺你在先,无需你忍,我的补偿稍后会送到府上,小九我也会罚。”
苏澜起身,对着崔氏行礼,“谢夫人成全。”
王景言让人取来纸笔,写退亲书时,恰逢王阁老归府,听了这事匆匆行来。
“景言,婚不能退。”
苏澜看向门口,见王阁老穿着二品犀花纹官服,缓步走来。
他年逾不惑,两鬓已见风霜,身板却笔直,从后面看依然是长身玉立的模样。
他进门后先是看向崔氏,柔声唤了句:“夫人。”
崔氏上前,被他轻拍了拍手臂,便没再言语。
王阁老看向苏明启,不辨喜怒地说:“苏医令,是你踢翻了本官的桌案。”
他面容普通,不带官威,也不算柔和,仿佛是个寻常儒生。
但身姿笔挺,加之二品官服的加持,让苏明启感到深重的不怒自威。
想到方才说的话,他觉得自己大抵是疯了,最近他很难控制脾气。
这么下去不用别人动手,早晚玩儿死自己。
他笑了笑说:“差事多,肝火旺了些,一时失手,阁老莫怪。”
见王阁老依然盯着自己,又补充一句:“都是误会,误会。”
苏澜无语问天。
今日事发,父亲的态度已前后变换多次。
这已经不是耳根子软了,是墙头草,风从哪儿来就往哪儿倒。
她想不通,这世上怎会有这种人?
说他是好人,配不上。
说他是坏人,又不至于。
没立场,和苏洛一样,比坏人都不如,可恨!
“既是误会,便带你府上的人回去吧!”
崔氏一听,上去拉王阁老,王阁老放柔了声音:“夫人安心,女儿我会教。”
王景言没吱声,父亲插手他便不能再做主,父亲的决定必然有他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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