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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洁如白雪又如何?

干净似清泉又怎样?

白雪仍要染污,清泉总会变浑。

裴宁辞,清冷孤傲的祭司大人,他别无选择。

古有摩诃萨埵以身施虎,又有佛陀割肉喂鹰。

大祭司既成了别人眼中高高在上的神,自然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和鲜活的人命比起来,区区清白算得了什么?破戒又算得了什么?

裴宁辞许久都没给李婧冉答复,她也并不催促,只是温和浅笑着静静等待。

她知道,裴宁辞一定会给出让她满意的答案的。

许是一炷香的功夫,又或是更久,裴宁辞再次开口时嗓音都哑了。

他避开了李婧冉的视线,垂着眼睫低声问道:“殿下望臣如何做?”

裴宁辞不再清冷疏离地唤她长公主,而是择了个意味着妥协的称呼。

殿下。

他在变相朝她臣服。

可是李婧冉贯来贪心,这远远满足不了她。

她俯身把绑着他双腕的红绸一点点拉开,红绸冰凉丝滑,一拉就散了。

男子赛霜雪般冷白的腕上留下了浅浅红痕,并不赫人,却沾着一种情人之间的闺房之趣。

与他身上的祭司袍分外维和。

李婧冉笑盈盈注视着她,轻飘飘地把问题重新抛回给裴宁辞:“本宫方才不是说了么?”

她不喜欢主动。

她要他主动献身。

裴宁辞下颌紧绷,隐忍地轻斥道:“祭司为侍神者,须一生不娶,酒色不沾。殿下可知,您在做什么?”

李婧冉连笑容的弧度都丝毫未变,眼都不眨地道:“那就脱了你那身祭司袍。”

他愈加要她庄重,她便愈加轻佻。

神明啊,你该拿这调皮的信徒怎么办呢?

惩罚她,制裁她,你都做不到。

那便只有满足她。

裴宁辞不是愚笨之人,尽管李婧冉并未把话说明白,但他却听出了她方才话语里的威胁。

她倒更像是在告诉他药效本该是怎样的。

李婧冉不会平白无故地跟他提到情蛊的药效,尽管她话里话外都只字未提其他人,裴宁辞却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

——她已经知晓他药效已解,但她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只要他能让她餍足,她便会佯装不知,放过在暗中帮他的那个人。

裴宁辞不知李婧冉查到了什么,兴许她还不知道是谁帮了他,兴许许钰林是安全的。

但裴宁辞不敢冒这个风险,他也无法容忍任何一个人因他而死。

裴宁辞腕骨红痕未消,沉默片刻后,指尖轻轻触到了她的手背。

他引着她的手置于腰间玉带,那双似含着纯粹圣光的眼眸凝着她:“殿下,放过他。”

裴宁辞不再与她打哑谜,而是将这交易放到了明面上来。

他承认了自己身上的情蛊已解,也承认了长公主府里有人帮他。

裴宁辞是想用他的身子,换李婧冉不追究。

李婧冉勾着他的腰封,上头系着的银白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着,像是在颤抖。

指尖挑开他的腰封,流苏无声坠下,她轻声笑:“那还得看祭司大人的表现了。你是想救他,还是想推他入深渊。”

裴宁辞眼眸有些湿润,指尖动了下,似是想去够那挂在床脚摇摇欲坠的腰封,但终是克制地没有动。

腰封挂在边沿,一点点滑着,最终还是落在了黑檀脚案上。

很轻很轻的声响。

裴宁辞看着那滑落的腰封,轻声开口:“殿下还喜欢什么?”

褪了腰封后,他的衣衫松散,没了平日里那种一丝不苟的模样。

李婧冉宽容地给了他指引:“祭司大人怎的总忽略本宫的话?”

她目光具有暗示意味地落在裴宁辞那身祭司袍上,似笑非笑。

——“那就脱了你那身祭司袍。”

裴宁辞呼吸微窒,潜意识里想逃避,只抬起手捏着玉簪,宽大的衣袖滑落时露出冷白的肌肤。他将那白玉簪轻轻一抽,乌发如瀑散在他脸庞,愈发衬得他肤色胜霜。

他指尖轻轻一松,玉簪便同样坠下榻,随着清脆一声响,在腰封旁碎成了两段。

如墨的长发轻掩着郎君线条清晰的锁骨,冷白的肌肤若隐若现,增了几分欲盖弥彰的美。

裴宁辞抬眸看她,眼底无悲无喜,不含一丝情绪。

李婧冉依旧笑着注视着他,轻挑眉梢,示意他继续。

再也逃无可逃。

裴宁辞轻轻呼出了口气,攥着自己外衣的指尖用力得泛白。

祭司袍十分考究,千金一寸的鲛纱轻盈如烟雾,衣料薄透但层层叠叠,上头用纤细银丝绣着淡雅精致的竹纹。

在她的注视下,裴宁辞缓慢地褪了外衣,骨节修长的手指把它叠放整齐放在床边。

一层又一层,他亲手脱下先前一件件穿起来的衣衫。

只余薄薄一层里衣时,裴宁辞终是无法忍受她那轻慢的视线,仿佛在用眼神暧昧地抚过他每一寸肌肤。

他闭了闭眼跣足下榻,起身后登时比李婧冉高了许多。

裴宁辞分明在低眸瞧她,李婧冉却掌控着主导地位。他颇有些难以启齿道:“殿下,臣 臣帮您宽衣。”

他这一生都从未说过此等轻浮的话,也从未侍奉过他人。

得此殊荣的女子却丝毫不以为然,尾音上挑,似是调情:“不用。”

裴宁辞眸光一颤。

她要的,是看着他满身狼狈地跌落尘埃,而她却高高在上连衣角都不乱分毫。

地砖冰凉,寒风吹过雕花窗的细缝,拂过裴宁辞单薄的衣衫,轻吹起他的发丝。

裴宁辞只着薄薄一层里衣,而李婧冉身上层层叠叠的衣裙却穿得齐整,无形中判定了二人地位的高下。

他在用尽一切,费尽心思地讨他身前这位尊贵女子的欢心,求她高抬贵手。

可裴宁辞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礼义廉耻已深深刻入他的骨子里,他习惯了被人奉于高坛之上,习惯了受人尊崇。

能当着李婧冉的面宽衣解带已是裴宁辞的极限,即使他深知面前的女子拿捏着他的把柄,他的自尊也万万不允许他如那楚馆和长公主府里其他男子一般,摇尾乞怜。

呼吸声清浅交错,裴宁辞喉结微动,上前半步轻抬起李婧冉的下颌,半阖着眸主动低头吻她。

只是李婧冉却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的薄唇。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像是缱绻缠绵的情人,李婧冉微微笑着,眼神却含着凉意。

她轻声道:“祭司大人,可是要本宫亲自教你如何服软?”

服软与臣服,这些词语天性便带着高低贵贱。

李婧冉如何能容忍裴宁辞高高在上地低头吻她?

她要的是神明为她献祭。

他不愿褪下里衣可以啊,那就得学会怎么从别的方面弥补她,讨好她。

主动献吻,与低头吻她是不同的。

裴宁辞当真是个很聪颖的人,他分明如此通晓人性,平日里却偏要装出那副冷淡疏离的样子,将自己和人世凡尘划出清晰的界限。

他听懂了李婧冉的意思。

她想要他在她面前屈膝,脆弱地仰起颈子索吻。

更确切的说,是求她恩赐般的吻他。

就连面见天颜,按照惯例大祭司也被开恩无须屈膝。

大祭司跪天跪地,却从不向任何人下跪。

她想要让他破例。

从沾女色,到下跪,她要将他的所有禁忌逐个击碎。

就像是要击碎他的傲骨,让谪仙般清冷孤高的人变得卑微。

裴宁辞一言不发,却只是轻勾着李婧冉一同躺倒在床榻上。

轻纱帷幔晃动着,月光透进来只余影绰光影,朦胧地照在两人身上。

裴宁辞仰躺着,乌发凌乱地铺在他身下,感受着身上属于另一人的分量。

他轻轻喘了下,眼眸上移与李婧冉对视,嗓音依旧是哑的,这次却是刻意染上了些情愫。

“殿下,您压到臣的发丝了。”

分明没有任何逾矩的字眼,拼凑在一起却变得如此引人浮想连篇。

高高在上的大祭司又冷又欲,很诱人。

而如今主动引诱她的裴宁辞却像是禁欲者破戒,比其他任何时候都更能讨李婧冉欢心。

裴宁辞说罢,那双浅金色的眼眸就这么凝着她,李婧冉能从中看到自己的倒映。

他在引诱她,引诱着求她放过他。

李婧冉唇角轻勾,指尖如一尾冰凉滑腻的鱼,若有似无地隔着单薄衣衫,滑过他的心口。

裴宁辞忍受不住这种折磨,修长的手指圈住她的皓腕,微微仰着脖颈,主动偏头吻上了她的唇。

晚风吹得轻纱摇曳,许钰林走到窗边悄悄眺时,瞧见的就是这一幕。

长公主在上,衣衫整齐得一丝不苟,而他那向来如谪仙般不可近身的阿兄衣衫单薄又凌乱,露出一片冷白的肌肤。

几缕乌发顺着他的里衣探入衣领之中,他阿兄分明那么圣洁,却在闭着眼主动仰头,吻着世间最贪图享乐的长公主。

这一幕太过有冲击力,许钰林一时之间竟回不过神来,在窗边怔了半晌。

他听到长公主嗓音含笑,似是宽容上位者的温柔轻斥:“大祭司怎么连接吻都不会?”

女子温和又不失强硬地掐着他的下颌,居高临下地欣赏着裴宁辞眼眸湿润的狼狈样子,而后笑了声。

她轻拍了下裴宁辞的脸庞,动作不重,但那清脆的响声却极具羞辱意。

一下又一下,让那冷白的脸庞都泛上了浅浅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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