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吴明,出生在山区,我出生的地方有个湖名为陨潭,湖边有个山丘小镇因湖而得名为陨潭镇。传说三百年前,一条巨龙陨落在山中,硬是将山地砸出了一个方圆几十公里的巨坑,这个坑就是陨潭。
有人说真龙落位之处,必出大人物;又有人说,古人迷信,哪有什么龙掉下来了,可能掉下的是一颗流星。还有专家称在陨潭水库中发现了外星物质。
我钱奶奶坚持认为是一条龙陨落在陨潭里,她说每到天气变化之时,龙魂会在陨潭上空浮现;她还说上一代曾在水潭枯水期的时候挖出过一条巨大的骨头,后来因为龙魂震怒,挖到骨头的那几个人当天全部病倒,请了道士来做法,献祭了三牲,掩埋了巨骨才没事。
钱奶奶说我们陨潭本来是要出天子的,而这个本该做天子的人就是我。但因为一件事,我丢了做天子的命。我因为一个事件而错过了自然的出生时间。
钱奶奶常常给我讲关于我出生的故事,这个事情大致是这样的:
我父亲吴忌上大学的时候,认识了我母亲韩茜,因为我母亲家里反对,他们只能偷偷结婚。并一同来到陨潭水电站工作,一年后我母亲怀孕了。
当我母亲怀着我快要生的时候,有天她晚上在陨潭边上散步,遇到一个红头发的女人,她全身上下的衣服都是紫金色的。那女人说,陨潭潭底有一个宫殿,里面缺一个天子。她要带我母亲下去看。结果我母亲从水库上摔了下去重伤。
我父亲赶紧打电话请镇上的钱医生过来,但钱医生还未到时,来了一个老太太,她告诉我父亲要小心,水库底下有东西爬上来了,她是跟随那些东西过来的。
那个老太太就是钱奶奶。钱奶奶是鬼医,她每晚都会烧药慰鬼,那天晚上她看到鬼不待在它们喜欢的药香之中,而是涌向某个地方,她跟随那些鬼来到了我父母当时住的水电站职工宿舍。
钱奶奶当时也不知道那些鬼来到职工宿舍那里要干啥,我父亲只是个普通人,他看不到那些拥挤在房门边上的群鬼,那些鬼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等钱医生到的时候,我母亲已经因为内出血死亡了。就在我母亲断气的时候,钱奶奶才明白了那些鬼的意图,他们想竟然是要抢尸。
在场的钱医生和我父亲见证当时骇人的一幕,躺在床上刚死孕妇的尸体竟然自己悬浮在半空中,且缓缓地漂移向门外,我父亲试图去阻止,还没碰到尸体,一股强大的力量竟然当成将他抛了出去,摔倒在地上起不来。只有钱奶奶能看到是一群鬼在搬运尸体。她赶紧打电话给她的朋友,一个湘西的赶尸道士柳道长,他当时正好赶尸经过并歇息在陨潭镇。
钱奶奶说如果不是机缘凑巧,柳道长及时赶到,那我就不可能降生到这个世上。
那些鬼将我母亲的尸体搬到潭边。钱奶奶跟着群鬼出去,她看到水潭中央水浪起伏,就像烧开的水一样,水底缓缓升起一样巨大的物件,竟是一个透明的棺材。这群鬼似乎要将孕妇的尸体葬入湖底,棺材盖已经缓缓打开,百鬼抬着尸体已经从大坝那边下水了。
就在紧要,柳道长骑着摩托车来到水库大坝上,他赶尸的铃铛挂在摩托车前方。
群鬼正拖着尸体缓缓进入到水里,与此同时,那具透明的棺材就像船一样漂向那尸体。
钱奶奶说水库里有好多红眼水鬼,都是几百年的老鬼,在水里,就是神仙也不敢斗他们。钱奶奶和柳道长自然不敢下水去硬抢尸体。
柳道长一边摇着铃铛,一手挥舞着桃木剑,口诵咒语,一边跟钱奶奶说:“我试试起尸咒,关键是我手中的符要能飞到尸体身上。”
柳道长在离尸体大概有一百多米的地方立定。他将一把符箓向孕妇的尸体扔过去,那符箓虽然是纸张,在道长手中竟然能像石块一样投掷,就在符箓要落到尸体上面时,忽然水面上起了一阵阴风,那符箓被风吹到半空,一会就被吹的不知去向,道长暗叫不好,他立马就从口袋里又掏出一把符箓来,道长再次施法,这一回,符箓随桃木剑旋转飞起,然后道长剑尖一指,符箓向剑指的方向飞出,就在符箓要飞落尸体上时,这回水底鼓起巨大的气泡,忽然气泡破裂,掀起带雨的阴风,将道长的符箓直接打回,一阵冷雨随着阴风落在他身上、脸上,似被刀削了皮一样疼痛。道长顾不上疼痛,赶紧从口袋中再摸出一把符箓来,这回可是最后七八张符了,道长将符贴在桃木剑上,就此一招了,他奋力将桃木剑投向尸体,桃木剑毕竟是法器,破风呼啸着飞去,正中尸体的肩膀。
柳道长等着尸体起尸。
然而那尸体却还没有动静,那群鬼也不敢去拔桃木剑,他们却试图将尸体拖到水底,那具棺材也缓缓沉下水。
柳道长感到要坏事,只要入水,那些符箓被水泡一会就会废掉。他急忙大声念着起尸咒,催促着尸体起身。眼见尸体已经完全沉入水中了。
水面上缓缓归于宁静,道长无奈地收起铃铛,正打算放弃时,水面一具尸体忽然立起,半截还在水中,柳道长立即摇动铃铛,水中的尸体听着铃声的指引,向着岸边而来。诡异的是,那群水鬼虽然一个个浮出水面,却似乎不敢再触碰尸体,更加诡异的是,那群鬼居然一个个跪倒在水面,目送孕妇的尸体随着铃声向着柳道长而去。
钱奶奶说那时正好天已破晓,一道霞光从东边的山顶射来,群鬼顿时失去踪影。不过事情还没有完。
就在钱医生和钱奶奶打算剖腹取胎的时候。柳道长算了一卦,他说腹中婴儿是圣婴身、天子命。生下来会有异象。能极大的增强出生地周围的风水气场,刚才孕妇被鬼接触过,身上鬼气缠绕,圣婴生下来,就会让她这身鬼气呈几何倍增长。到时候可就是鬼的天下了,钱奶奶一听说:难怪这些鬼来抢尸体。
柳道长叹息道:事不能两全,我倒是有办法,只是这办法对婴儿不利。
钱奶奶问到底是什么办法。
柳道长说,我们赶尸门自然有办法养尸,将尸体先养一段时间,以符箓、圣水来消解尸体身上的鬼气,待鬼气消尽,再调理阴阳,在尸体安睡之处养天地正气,那时再破尸取胎,圣婴一出生就能提升周边的正气,正气行世,也好造福一方百姓。
钱奶奶和钱医生一听,这可是大好事,又如何不利于婴儿呢?
柳道长说:婴儿错过了该出生的时刻,则天地无记,就是不入阎王生死薄、不登神仙福禄册之人,这意味着这孩子生下来就是多余的人,无命无运,为善而无功德,为恶而无果报。此子从出生之后,天地不管,神鬼不收,他要是善人倒好,要是恶人,后果不堪设想。之所以不利于婴儿之处还在于,不管他怎么努力,他一生将无功无过,生活将始终是无趣的。
钱奶奶是女人,想到我还没出生就没了娘,又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不禁掉下眼泪。
柳道长看了,便说:人生有爱就有趣,如果他能一直得到大家的关爱,他应该不会体验不到人生的意义吧。
钱医生还有疑惑,现在是白天也许没事,到了晚上,水库里的鬼怪会不会再次来夺尸?
柳道长说,你的担忧是对的,现在当务之急,得找个安静之处养尸,我以前倒是从一个隐士那里,学得一个瞒天过海的阵法,那位隐士在自己的房间布置了这个阵,他一辈子栖身在布阵的房间中,鬼神不得知,亲、仇不得问,躲过了很多劫难,我现在找个地方照猫画虎,布下此阵,希望鬼怪找不到尸体。另外,既然尸体只要动起来,鬼怪也不敢碰她,我也有办法在鬼怪找到尸体的时候,让尸体自己起尸去对付。
三人商量好了之后,由钱医生将整件事情告知我父亲后,我父亲听说需找个养尸之地,他想起同事帮他在陨潭镇靠山之处租过一栋农家别院,那儿周边没什么房子,一边是树林,一边是菜园,背后是山,算是很隐秘的地方了。柳道长立即去看了房子。
那房子南临大路,背靠青山,还真是一个好地。
事不宜迟,几个人立即着手在房间里布阵,必须在黄昏之前准备好一切,再将尸体安顿在阵中,到了晚上后果不堪设想。
事情倒是进行得比想象要顺利,到黄昏时,尸体已经安顿在那栋农家别院里的主卧中。接下来的事就是做法事散掉尸体上沾染的鬼气,柳道长、钱奶奶和钱医生已经卷进这件事里来,自然是义不容辞,各各尽力,父亲也忍着丧妻之痛,在一旁奔走帮忙。
柳道长看到尸体身上的鬼气不知何故,极难消解,甚至散而复聚。柳道长感叹:怕是亡人未安,其自身的鬼气与沾染的鬼气已经交融了,须先超渡亡魂,让死者魂归。
于是道长又给我母亲搭起灵堂,钱奶奶做助手,两人一起做起超度的法事来。第二天,再焚烧符箓,喷洒圣水,柳道长感觉房间里的鬼气真的开始慢慢消散。他终于可以长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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