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凌元的暴躁而情绪清醒过来的单允,打算在湘潭城找家客栈,洗漱打理一番仪容再回家。
谭轩的病好似永远好不了了,一个月前让师傅再一次替他封印道力,现在在湘潭城的客栈住了下来,专门修身养性,不过谭轩倒还能自个儿下床吃食,可他就是不愿再出门。
云梦祯每天都来看望他,轩哥的状态看上去很好,可内心生出屏障,才是最难根治的。
云梦祯头两天前还提及过出门的念头,但都被谭轩冷淡回绝。
不存在自己不讨好的念想,云梦祯始终不离不弃,饭菜准点送到,谭轩有时会推辞说自己不饿不吃,直到云梦祯生气,他才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但他就是不想出门去,云梦祯也没敢硬来,生怕让谭轩心境受损更严重。
在客栈里,云梦祯呆的时间比单璠那丫头多得多,兴许是没心没肺的缘故,单璠总能屁颠儿地跑出客栈逛悠。
相较起张莎这位成天忙的唯一的朋友,单璠更乐意在街头寻找陈雍庭的影子。
基本上不难找啊,哪方有热闹,单璠都猜得出十之八九是这师徒俩搞出来的,最开始是老道人硬说别人家里有脏东西,只需这户人家出十两银子,老道人就可以出面摆平,可惜别人说,在这克莫山脉极灵之地,不可能出什么妖魔。
老道人不甘心,漏嘴说了养鬼久了,会家破人亡,然后陈雍庭跟师傅就被别人给拖到街道上打,那份憋屈,看热闹认出是陈雍庭的单璠都看不过去,最后还是她出钱赔了不是。
第二回老道人学聪明了,不再寻鬼,看到人家娶媳妇,就人模狗样地要去帮忙看风水吉凶,徒弟背着竹箱跟在他身后。
虽然造访显得仓促,可师徒俩的一身行头,还是很容易地不给贺礼就混入了喜红的堂内。
这顺风顺水地让老道人知道今天有油水可捞,也的确是有油水可捞,新郎官看到老道人这么严谨的装扮,活脱脱地把他当老神仙了,拉着老道人的手就不放,满口说着蓬荜生辉的客套话。
而在这么热闹的日子里,因老道人的一句,堂内布置使得风水不好,让整个喜事停了下来。
也的确是风水不好,老道人祖上就是看风水起家的半边嘴,一身技艺也没落下。
新郎官初听,那脸色难看得来要把旁边的一位管事给吃了,最后不仅同意老道人在院内临时凿了水槽,引水入后院,还将堂内红绸给全换了系法跟相位。
等到整个成亲继续,老道人美滋滋地喝着新郎家的美酒,这是新郎官特意为老道人师徒俩准备的,在这热闹的婚堂里,角落里的这满桌子酒菜,就老道人跟陈雍庭俩人吃。
等到成亲仪式结束,老道人收到了新郎官发的红色信封,老道人没着急拆开,一本正经地与新郎官说着两天内要将水槽修整,不能寒掺,新郎官如获密辛,恭敬地将老道人师徒给送出家门。
一切都太顺利了,陈雍庭感受到了一丝不妥,与师傅说了,却被师傅批作疑神疑鬼。
离开了热闹的新郎家,老道人将信封拆开来,里边儿有银票二十两,老道人笑得合不拢嘴。
有一点老道人做的不错,分钱的时候绝不拖沓,刚领到二十两银票,老道人就从怀里摸了五两碎银子给徒弟,因为是单璠的,所以徒弟当然收啊,眼睛放光似的将碎银子揣进了怀里。
老道人骂了一句:“男子汉大丈夫,瞧你这猥琐模样,可别让单小姐瞧见了,让她觉得你有这怪癖,为师丢不起这人。”
老道人刚说完这句话,街上就冲出来十几号手持木棒的汉子,二话没说,就往老道人师徒俩脑袋上夯。
看热闹的人,湘潭城总是不缺的,更不缺喜欢人多就凑上去的单璠,丫头太喜欢看热闹了,刚从围观人群挤进去后,发现挨打的又是陈雍庭师徒俩,单璠心疼他,指着那伙行凶人喊道:“你们这帮混蛋,有本事冲我来!”
并非单璠的喊叫起了作用,而是那帮人抢到了老道人手中的二十两银票后便跑了。
陈雍庭这几日的衣裳都是干干净净的,比起师傅亮丽的新衣裳,他那洗净泛白的旧衣裳,要显得朴实得多。
但是现在脏了,陈雍庭被人打得满地找牙,在地上滚了好几个来回,背后的竹箱也被砸坏了,杂七杂八的东西散落一地。
师傅要好一些,会些皮毛技道的老道人只够自保,徒儿陈雍庭这边因为被人打了个先手,来不及的老道人想要护他,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单璠一脸焦急地来到陈雍庭身边,与他一道收拾掉落在地的家当,她关心道:“这些人好坏,你没事吧?”
“我没事儿……”
陈雍庭尽量风轻云淡地表现出不疼,他只手抱着残缺不堪的竹箱起身来,另只手拍着身上的灰尘,单璠也跟着替他拍。
单璠是那种不见血就觉着没事儿的主,好骗的她被陈雍庭告知没事儿,心慢慢得放宽,不再担心。
陈雍庭不忘给单璠报以微笑。
单璠看着傻子样的陈雍庭也跟着笑,俩人忘了关心身后的师傅,被师傅重重哼了一声。
老道人气急败坏道:“二十两银票被抢了!”
陈雍庭有些尴尬,他知道师傅实在心疼那些银票,可作为晚辈才分到钱,内心过不去的他,将师傅给的那五两银子又递了回去。
老道人火越来越大,他质问道:“你给我作甚?”
陈雍庭道:“就当我们没赚那二十两啊。”
老道人实在欧不过,一把打开徒儿的手臂,怒道:“王八羔子不是人!走!抄家伙抢回来!”
瞧着师傅拾起路边的一根木棍就往回处走,陈雍庭不明所以,抱着损坏的竹箱连忙跟了上去,追问道:“师傅,这帮人是什么人都不知道,我们怎么抢回来?”
老道人径直大步走着,愤愤道:“新郎官派的人来抢的!为师还以为这小子不会来阴的,果然城府深,当面一套背里一套!”
单璠瞧着有热闹可看,跟在陈雍庭身后问道:“师傅,你们给新郎官捉鬼去了吗?”
对待陈雍庭跟对待单璠,老道人的脸面是天壤之别,他重重叹气道:“单姑娘,今早老道带着雍庭去他家看风水,老夫是有想过,在他大喜日子说不好那儿不好,会惹新郎官不开心,可接下来的招待,对老夫跟雍庭都到了关怀备至的地步,以至于出门后的戒心没了。那些动手的人老夫早已摸清楚,带头的就是新郎官的护院,不找他新郎官老夫找谁去!”
陈雍庭在身后恼道:“师傅,你都知道会惹别人生气,你干嘛还要去招惹?”
“为师说的都没错啊,他家风水就是有问题,后堂缺水养龙养凤都不成活,经为师这么一指点,将来肯定多子多孙……”
老道人停住脚步,指着陈雍庭教训道,“为师发现我这么个不太喜欢挣钱的在拼死拼活,你这个掉钱眼儿的傻子怎么如此不开窍?嫌老子赚的钱不合你胃口?不合你胃口你别去!老子一个人就可以把他们全收拾喽!”
老道人扔下徒儿,大步前行。
性子调皮的单璠大致听得明白,她这回站在老道人这边,一边拖着陈雍庭的手臂,一边追了上去,振臂高呼道:“对,把属于我们的东西要回来,师傅等等我们!”
一般的大家娶亲,都会大摆三天流水席,从娶亲的当天算起,可当老道人再回到此地时,午时刚过,那户王姓人家的客人,走的基本差不多了,只剩下把他们打得丢光面子的护院,在喜庆的大堂里。
老道人瞧见新郎官在堂内给下人交代着什么,正声道:“哟,新郎官不去入洞房,又在这里给十几条咬人的狗,喂什么耗子药啊?”
新郎官没想到老道人会回来,见事情在尾序中败露,不觉失望,倒还爽快道:“老神仙身子骨还好?”
才从你家看完风水,说话就这般酸,年纪最小的单璠,都知道搞鬼的就是此人。
陈雍庭站了出来,问道:“王公子,今日我与师傅受你款待,不胜感激,你如觉得亏了,大可不用给红包,那一桌子好酒好菜在酒馆,怎么都值二十两的。”
那新郎官王公子摇了摇头,神情颇为自知,他道:“这不行啊,你跟老神仙为我王家看风水,好酒好菜招待后,怎么也得给红包意思意思。”
陈雍庭不解,道:“那你可以少给,或者干脆封个空红包,既然给了,如何又能派人来抢?”
王公子站在堂内里侧,望着堂门前的三人,道:“万一你这好管闲事的师傅,当众打开了信封,那不是打我王家脸了?”
“雍庭,待会儿你下手可得重些啊,这家伙没打算放我们离开!”
陈雍庭经师傅提点茅塞顿开,他向前一步,下意识地将单璠拦在身后,道:“师傅,刚才被他们打闷棍,所以一直在挨打,现在徒儿可不会让你分心了!”
陈雍庭又悄声与单璠说道,“单姑娘,前些日子给你的遁地符在身上吗?”
单璠轻轻点头。
陈雍庭道:“那好,待会儿打起来了,你就离开这里,我们在城主府门前回合。”
单璠拒绝道:“不行!要走我们现在走,但说打架,前两回一直没机会,这回不能少了我!”
“你谁也跑不掉……”
那王公子话音一落,十数人呈前后夹击之势,将老道人三人包围。
陈雍庭见势不妙,目不转睛地盯着周遭一切,缓缓蹲下身去,将破损的竹箱轻轻放在地上,主动形成了他与师傅将单璠保护在中间的势头。
新郎官是个精明人,什么都喜欢算计在内,只要是明媒正娶,这三天的流水席他也给节省了。而至于给老道人的二十两风水费,在他眼里跟陈雍庭所说不差,那一桌好酒好菜最开始他就算作了费用。命令护院下黑手是狠了点儿心,可他没让老道人大白天的当众拆台啊,打一顿就打一顿,现在被识破找上门来,王公子铁了心要害这三条性命,他也够这个胆儿。
只是新郎官问道:“你这丫头底气很足啊,敢这么不把我王家放在眼里,这俩一大一小的神棍,在湘潭城混吃混喝大半月,挨了多少打我可是一清二楚,你为何与其同流合污?”
单璠亲身体验过别人的盛气凌人,相较于星冥帝国的高统领,眼前的王姓公子也就这么回事,她傲娇着:“本姑娘与谁做朋友,干你何事,今日我就要替师傅和陈兄弟讨回公道,不仅要你如数奉还那二十两,还要你认错道歉!”
身着红衣的新郎官端起茶几上的茶碗,抿了一口,随口问道:“你谁啊,说话这么大口气……”
一说起单璠的身份,最提神的是老道人,那趾高气昂的下巴都要举过了天际,就好似他才是单族的千金大小姐一样。
单璠正气道:“本小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单族单璠是也。”
‘哐当……’
新郎官被吓得腿脚失控摔倒在地,茶水泼了自己一身。
最终老道人数着两张百两银票走在宽阔大道上,这种感觉不是磨破嘴皮子赚来些碎银子能够给到的,老人家脸上的喜气,比才娶老婆的新郎官还美满。
单璠跟抱着箱子的陈雍庭,叮叮当当跟在师傅身后,单璠望着前头美滋滋的老道人,说道:“你瞧师傅他很开心诶。”
陈雍庭瞧不起师傅的这副为人处世,道:“还说我掉钱眼儿了,分明乌鸦嫌猪黑,自己不觉得……”
前头心花怒放的老道人听见有人议论他,掉头折回,他没搭理挑刺的徒儿,与单璠笑说道:“单姑娘啊,你今天可都叫老道好几声师傅喽,你瞧要不这么,老道今日就破了祖上条令,收你做关门弟子,你看如何?”
单璠肯叫老道人师傅,是她跟着陈雍庭喊的。
而一旁的陈雍庭神情紧绷得立马就反对,单璠是单族大小姐,怎能入他们这个连师父姓什么都不知道的背时宗门?
况且他还真不觉得捉鬼有什么好,厌烦地叫了一声师傅后,却被师傅一眼给瞪了回去。
老道人瞧单璠在犹豫,不肯放弃:“单姑娘你瞧啊,你要认了老道做师傅,成了老夫的关门弟子,可比雍庭这个门外弟子厉害咧。”
不怎么会说话的单璠疑问道:“会不会太随便了啊?”
老道人哎哟一声,不嫌弃道:“哪里随便了?当初老夫收雍庭的时候,只给了他半个馒头咧,收雍庭的时候才随便,今日收单姑娘,是老道下的重大决定,可不是谁都这般幸运的。”
单璠嘻嘻而笑,目光望向陈雍庭,询问是不是真的。
陈雍庭瞟了一眼傻白甜的单璠,拆台道:“我师傅就是个骗吃骗喝的,要单姑娘做徒弟,他这辈子都不愁吃喝了……”
单璠不气,反而开心道:“那你呢?”
陈雍庭疑惑道:“我什么?”
“你可以做我师哥吗?”
陈雍庭想张嘴,却突然语塞。
单璠睁着大眼睛,望着高过自己一个头的陈雍庭,不明白他怎么了。
一旁望着两个晚辈的老道人心头不是滋味,这收徒收到这份上,也太不是回事儿了。
陈雍庭跳过自己情绪,直言道:“这不一样,师傅收你做徒弟,是有自己的目的,跟你一心想的玩儿,不是一回事儿……”
老道人狠狠地赏了陈雍庭一个板栗,怒道:“你这龟孙儿说谁呢!?师傅的毕生心血都打算传给单姑娘,你小子学不好,就拖师傅下水,想师傅的绝技就此失传是吗!?”
陈雍庭没跟师傅计较,大家心照不宣。
单璠倒是个爽快的主儿,她突然给老道人跪下,磕头道:“师傅在上,受徒儿三拜!”
老道人好似捡到了天大的宝贝,事实上也是如此,他都激动得眼角挂泪,连忙将这位小祖宗给搀扶起来,道:“哎哟,小徒儿,师傅真是太开心喽。”
陈雍庭一脸嫌弃,别过了头去。
这几日都是外向的单璠嘻嘻哈哈,此时也是她拉着师哥的袖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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