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动道:“你别生气啊,你不好意思回答没关系,可我想做你的师妹啊。”
陈雍庭本就犯不着跟单璠置气,事实上他是与师傅生气,现得单璠好言,一下什么都不在乎了,他神经飞速流转,极小声的喊了声师妹。
单璠瞧着师哥害羞得都不敢正眼看自己,觉得好有趣。
单璠从怀里的钱袋里,拿出一块最大的银锭,双手递到师傅面前,道:“师傅,徒儿交学费。”
那闪耀着‘快来拿下我啊’的银子,像催命符促使着老道人伸出手来,谁知旁处的陈雍庭冷不丁地哼了一声,本就心虚地老道人不自主地将手缩了回去。
老道人笑着将银子推了回去,语重心长道:“小璠啊,等你在师傅这儿学到本事,师傅再收也不迟,免得别人说闲话。”
单璠听着也觉有理,也不客气地将五十两银锭给揣入怀中。
面无异样的老道人心仿佛在滴血,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三人走在湘潭城的大街上,年纪小的单璠认了人生中的第一位师傅,还有个在她眼里傻里傻气的师哥,这种舒适的感觉由内而外散发出来,路过街边摆放着小玩意儿的摊位,单璠东瞧西看,给人展现了什么叫做神采奕奕。
后头的师徒二人跟在欢快的小丫头身后,陈雍庭沉默不言,师傅训道:“师傅收小璠做徒弟,抢你生意了?”
陈雍庭目不斜视,焦点始终处于前方活泼的身影,他本不想理师傅,却被这么认为,反驳道:“师傅,你知道我是不敢收徒弟的,没必要呛我。”
能收到单族大小姐做徒弟,是福气,老道人暗自庆幸祖坟冒了青烟,同样是目不斜视啊,比起徒弟此时还抱着坏掉的竹箱,老道人两手环胸的姿态走在街道上,神情比陈雍庭怡然。
老道人年岁六十,已是半只脚踏入棺材之人,生性洒脱的他,能如此取财,一半出自好酒外,另一半,也是想多给徒弟陈雍庭留点,将来给他娶媳妇用。
不过是老道人跟陈雍庭的眼界不同罢了,陈雍庭敢当众耍杂技凭本事,老道人则更愿意以风水,这道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的手段赚钱,两者不冲突,却也不兼容。
猛然间,心神屏气的是老道人感受到了极强的尸气,就在街道旁的一户人家里,那股气息常人瞧不见,但浸染道术几十年的老道人,看得见漫天的黑气从那户人家涌出,尸气冲天,呈黑龙汲水之势,将整片天搅浑。
就连只会写写符纸的陈雍庭也感受到了这股骇人尸气。
陈雍庭惊讶地望向师傅,被师傅告知:“雍庭,你快带着小璠去找城主大人来,这里也就只有他的地守境道力能够对付,为师去拖住这只僵尸,快!”
陈雍庭不肯丢下师傅一人,他不吭声地离开原地,跑到正乐呵逛着街的单璠身边,与她说了一些话,又匆匆回来,待他一瞧过后,师傅已蹬开了那户人家的大门闯了进去,惹得路过行人纷纷指指点点。
云里雾里的单璠往师哥看去,见他一个劲儿地向自己摆手,知道事态紧急,她拔腿就跑。
闯进家门的老道人三拐五绕往住宅深处而去,越靠近后院,尸气越重,老道人一路奔袭,遇见了这户人家的住户,人人脸色看上去疲惫不堪,似有重负在身。
那户人家的家奴跟丫鬟,起初瞧见有人闯入,以为是贼人给他们下了药,谁知被老道人法指开眼后,瞧见满屋子的尸气令人作呕,还被告知此处有僵尸临世,更是吓得两脚发软。
未经修道的常人扛不住这股作呕尸气,纷纷往外跑,却是陈雍庭两手抱着坏掉的竹箱追寻而来,有好心的家奴叫他别进去,陈雍庭不理,师傅奔走前线,他不可退缩,将来还指望自己能够出师,陈雍庭自当奋勇前行。
后院占地五亩田地,在湘潭城也算是大户人家。
出事前的后院,靠墙边缘种植有杨树,树下有藤架,有水池,院中央还放有一口大水缸,水缸内有一石龙盘踞缸底,清澈可见。
出事后,墙边上的一排杨树,以及藤架上的葡萄枝上的枝叶,皆因尸气侵染凋零。
待老道人赶至,水池与水缸内的水沸腾不止。
直到陈雍庭赶到,老道人火气冲天:“你来做什么?不是叫你带着小璠去找城主江道南来!?”
陈雍庭受尸气影响,胸口沉闷,有口难言,他镇定着情绪,没在此刻跟师傅顶嘴,他拍拍竹箱,艰难道:“师妹一个人去也可以,我来给师傅送法具。”
老道人盯了徒弟一眼,对于徒弟的不听话,老道人心头没觉温暖,他接过竹箱,凝法指点陈雍庭眉心、人中,以及胸前三大要穴,骂道:“没事儿你就给老子躲远点儿,多看多学!”
陈雍庭顿时呼吸畅快不少,他提气想要帮忙,但见师傅严肃目光,便不敢造次。
院内的一切事物都在颤动着,无数的水花在水面上跳跃着,老道人道:“僵尸就在水缸下面,一会儿水缸会爆开,如果没错,水缸里有一座石龙,会化作灵物缠绕僵尸身体,但石龙不会起到什么效果,这僵尸肯此时现世,就说明他有能力冲破所有阵法。”
一听就知其中有玄机,陈雍庭道:“师傅,这么说是有人故意将这僵尸镇压在此的?”
老道人点头道:“来的路上遇见过这里的房主人,从他眼中看得出他想隐瞒此事,这个师傅不管着,待此事一了,不要他个千把银票,我们就在这儿住下了。”
徒弟与师傅的性子不和,说话不和,吃食不和,但在这紧要关头,陈雍庭依旧觉着干嘛这么死皮赖脸。
老道人知道徒儿在想什么,突然伸手将他护在身后,紧急道:“要出来了!”
果不其然,院中心的大水缸,表面如蚊声般产生了数道裂缝,水缸轰然破裂,水流一地,露出了盘踞在缸底的石龙来。
石龙周身鳞片闪耀一一丝金光,在它变得暗淡的同时,它座下的地表突然炸裂,一只全身糜烂流脓的尸身直直跃出,落到了院内中央。
陈雍庭被惊得倒退一步,老道人已将徒儿全全护住,俩人看得真切,尸身整体呈黄褐色,周身没有衣裳遮掩,脸上与躯体上的皮肤,溃烂得只剩下紧实的肌肉,腐烂的肉身上还有粘液从肉里分泌出来,伴随着阵阵恶臭,光是闻一下都让人胆颤。
正值艳阳的天气,被尸气遮掩,阳光大半都照射不进来,尸气飘动,余下的阳光落在僵尸身上,看得老道人神情惊惧,他眼睁睁地瞧着这具死尸在阳光下挺直站立,僵尸都惧怕阳光,即便隐约有白雾从尸身上冒出,也没见僵尸有任何要躲开的意思。
僵尸无神识,但有着一对阴森玉润的獠牙,他感应到面前的两人,张口就咬来。
头一回面对这么恐怖的僵尸,陈雍庭两腿开始打颤,好在有师傅将他护住,不然他恐怕得瘫软倒地。
就在此时,僵尸背后的石龙突然发难,龙鳞相间处,闪耀着金光蜿蜒而出,它灵性地将僵尸全身上下捆绑住,最后龙首张开大嘴,将僵尸腐朽的脑袋一口含住,不断撕咬。
老道人同样看准时机,拔出背上的桃木剑,直刺僵尸心脏。
结果却是桃木剑动不了僵尸分毫,剑身扛不住老道人的力顶,最终折毁。
老道人不放弃,怒喝一声:“溶尸符!”
陈雍庭连忙在怀中的竹箱内翻找,慌忙地将一张黄符纸交到师傅手中,见师傅口中念念有词,还咬破食指,在他画好的符纸上又添了一笔,于是一道紫光笼罩符纸,陈雍庭见右手凝法指的师傅将符纸拍到僵尸胸口,却还是不见僵尸有任何异样。
一直在僵尸身上盘踞着的石龙,也未将口中的脑袋给用嘴拧下来,反而陈雍庭瞧见石龙身上的金光逐渐泯灭,缠绕其上的龙身逐渐消融殆尽。
陈雍庭惊呆了,他喃喃道:“师傅,你把石龙给溶了?”
老道人回头骂道:“师傅我有你蠢?没看到符贴僵尸身上的!?”
危急关头,老道人能与徒儿说这么多,着实危险,石龙头不堪腐蚀,掉落在地,僵尸露出本来面目,它睁开了一双红润眼睛!
师徒二人神情愕然,老道人自语道:“不是腐蚀,是它吸收了石龙的灵气!”
老道人思维婉转九觉,骇然道,“雍庭快走,石龙是僵尸贡品!师傅来拦他!”
要跑已经来不及,僵尸动身一下,一股气势震掉了老道人手中的半截桃木剑,抬起的两只枯槁手臂,抓住了老道人的双臂,黑长的指甲嵌入老道人双臂中,令老道人发出低沉的嘶哑:“雍庭快走!别管我!”
老道人被僵尸抓住,两脚离地不断挣扎,脸色痛苦的老道人口中依旧不忘喊着雍庭快走,一脚两脚蹬在僵尸的腹部,但仍不见僵尸又松开他的迹象。
陈雍庭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操起竹箱里的木锥,就往僵尸的眼睛扎去,僵尸似乎吃痛,松开了老道人,被陈雍庭接住。
面对神火不侵的僵尸,师徒俩远非对手,老道人想要再捏法指,双手却已动弹不得。
“师傅,我背你,我们走!”
陈雍庭没等师傅回答,将师傅的手臂搭在肩上,就要起身来,然老道人瞧见伸长手臂的僵尸朝他们而来,老道人奋起身来,挡在徒儿身后,将自己的后背全给了僵尸。
老道人的两只琵琶骨被僵尸的长指甲戳穿,为求不让徒儿担心,在受此重击的情况下,老道人只闷声一下,陈雍庭感受到僵尸的临近,回头一看,那僵尸的手臂插在师傅的背上,陈雍庭顿时泪如泉涌。
“畜生,我要杀了你!!!”
陈雍庭悲愤怒号,扭身一拳,强力轰在僵尸脸颊上,僵尸却纹丝不动。
一拳不够,陈雍庭又补上一脚,这一脚横踢在僵尸腰身,陈雍庭只觉得踢的是石柱,但他不在乎疼痛已,他哭红着双眼,张着大口,喘着粗气,一拳一脚不停地击打在僵尸身上。
眼前的物体已无法动弹,僵尸舍弃老道人,两手收回的同时,老道人后背血水喷涌。
老道人重重地摔倒在地,不省人事,这回由徒弟陈雍庭护在他身前,他依旧不停歇地出拳出脚,阻止着僵尸的靠近。
“呃……”
僵尸仰头长呼,其音空幽凄凄,闻之让人心生寒意。
得空的陈雍庭两手双脚发红发烫,他不知道自己对着面前的僵尸打了多少下,已没了力气,下一刻本以为自己会被僵尸开膛破肚,却有一把飞剑凌空而来,将僵尸击退。
是单璠请的城主府大人江道南赶到,一袭青衣的江道南收回公主殿下亲赐的宝剑金玉,站定场内。
“师傅!”
单璠发现师傅身上的新衣裳,已被鲜血侵湿,急切道,“这怎么弄成这样的?!”
陈雍庭发现师傅的气息若有若无,止不住的哭泣,是师傅用身体保护着他,给了他活下去的机会。
贫穷的陈雍庭连治伤风感冒的药钱都没有,根本没有止血的金疮药,单璠同样没有,所有的东西都在客栈的行囊里,现在师傅生命垂危,要将师傅带回客栈根本来不及,求助张莎更是不可能,距离太远。
单璠看着哭得伤心的师哥,道:“师哥,你把师傅扶正,我有办法。”
陈雍庭一听单璠有法子,连忙将师傅扶起坐着,只见得师妹抬起右臂,与师傅单臂对掌,左手捏起法诀,口中念念有词,逐渐的,青色玄光从俩人掌逢间漫出,在这森森尸气蔓延的院子,里显得轻柔温和。
远处是江道南城主与僵尸的战场,僵尸因吸食了石龙灵气,体格变得健硕,周身上下刀枪不入,就连江道南城主的地守境道力加持剑身,也不能奈它何,这只僵尸,实力已达地守境道者巅峰。
城主江道南对突然冒出来的僵尸异常头疼,十几二十年前,湘潭城也出现过僵尸,那时道力小成的他还能对付,如今时过境迁,自己的道力大增,却不能将眼前僵尸伤到分毫,着实让他惊讶。
僵尸似乎也在摸他江道南的底,江道南感受得到此怪物目前还未尽全力。
江道南被逼无奈,只能先僵尸一步拿出家底,他屏气横剑在胸前,剑身发出莹莹白光,挥剑捏决后,推掌送出,宝剑金玉如光束激射而去,猛烈地撞击在僵尸胸口上。
院子边上的单璠吐出一口浊气,与她对立而坐的老道人苏醒过来,陈雍庭见状神色大震,抱着身体虚弱的师傅肩头,高呼道:“师傅醒了!师妹好厉害!”
然而另一边,‘轰’的一声里夹杂着断骨声,城主江道南的密招被僵尸一拳破去,拳罡依旧凌然,将江道南轰在走廊上的石柱上,石柱被撞裂,导致檐上瓦片混着木屑倾倒,最终江道南被一堆瓦砾掩埋,生死不明。
江道南先前的一招没能伤到僵尸,却将它彻底激怒。
在僵尸眼中碍事的江道南被击退,它张着大嘴朝单璠一跃而来。
“师妹,用符纸带师傅先走!”
老道人才醒来,身子骨动弹不得,是徒弟陈雍庭拿起之前的木锥,挡着僵尸冲了上去,这木锥稍前曾击退过僵尸一次,他祈祷这一次也能行。
“师兄不要!”
这一刻单璠伸手抓住了陈雍庭衣角,却被挣脱,大叫着陈雍庭不要去送死,可下一刻师哥就要与僵尸短兵相接,不敢去看,吓得单璠别过了头。
下一刻,却是僵尸倒飞而去,撞穿了土石垒砌的高墙,飞到了别家院子里去。
院内多了一位中年人,他衣衫整洁,身形挺拔,众人瞧不见他模样,只见他负手的背影。
待尘埃落定,中年人抬起手臂,灵线从他五指蜿蜒盘旋而出,将那只实力在地守境巅峰僵尸五花大绑,给从墙外头,又拖到了院子里来。
半空之中的僵尸剧烈地挣扎着,但绑在身上的灵线越扭越紧,直至它动不了。
那堆瓦砾被人从里头推翻,江道南拿着金玉宝剑,从废墟里爬了出来,模样衰败不堪,他震惊于眼前能够将僵尸绑在半空的中年人,而老道人与陈雍庭何尝不是惊讶得无与伦比。
“爹……”
一声女孩的稚气叫出来的称呼,让单璠哭着鼻子要找单允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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