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阿四拼了命的抵着木墙，同时高声劝说墙另外一边的人冷静，他的嗓子都喊到冒烟了，可他的喊话相比外面的呐喊声，就像一滴雨水落入了大海，消失的不见一丝痕迹。

也不知道坚持了多久，他全身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突然墙外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炸雷般的呼啸。

钟阿四连忙抬起头，看到那十个屋顶的火铳手已经被逼到了屋角的边缘，其中一个脚下踩空，从十几米处的高处摔落下来，翻滚着像个麻袋砸落在惊慌散开的人群中间。

他看不见那个兄弟的样子，通过那些围观者惊恐的表情，也知道他肯定死的非常惨烈。

那个锦衣卫的死，瞬间激发了一直在退让的其他锦衣卫的情绪，一个个红了眼抽出了腰刀，屋顶上还剩的那几个经过短暂的慌乱后，也点燃了火绒，将枪口对准了步步紧逼的团营士兵。

安静，非常奇怪的安静。

对峙的场面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就像所有人说话的时候，中间都会有一个停顿的过程，而这一瞬间，所有人的停顿极其巧合的重合了。

但这种安静是短暂的，钟阿四刚把麻木的肩膀离开木墙，还没来得及扭动放松一下，就听到人群中，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喊了起来：“锦衣卫杀人啦！”

这一次，他终于看清了那个喊话的人是谁。

也就在这一瞬间，经过短暂的安静，再次冲击的人群一起爆发出了可怕的力量，那道临时搭建的木墙，轰然倒塌！

钟阿四眼睁睁看着一个锦衣卫，被倒下的围墙压在下面，紧接着就有无数只脚踏了上去，一滩鲜血从围墙下流了出来，鲜血刺激了所有人战斗的本能。

砰……呯……

火铳声，杀喊声，人从楼上坠落声还夹杂着兴奋叫好的尖叫声。

一时间，这片东西不到五十步的路口，变成了人间炼狱，变成了修罗场。

水袖飞舞，鼓点渐渐密集，好似无数刀光剑影，好似万千兵马齐呼，好似英雄到了末路。

张太后离开了皇宫，此时她正在张鹤龄的府上，看着舞台上的豫剧名曲《十面埋伏》。

豫剧刚刚开始发展成熟，从河南渐渐向北发展，在和京畿一带的戏曲交织，形成了独有特色的豫剧形式，张太后是直隶河间府人，对于这种流行于家乡的戏曲形式，别有钟爱。

紧张而又有节奏，时急时徐的鼓点，一下下的将曲目推上了高潮，直到霸王不得不看着自己的爱姬自刎而亡，张良的十面埋伏之计，终于接近了尾声。

啪啪啪，张太后开心的鼓起掌来，有下人捧着几锭银子送到舞台上，算是他们让太后如此开心的奖励。

“这些当兵的啊，真是不知道怜香惜玉，那么好的一个美人，就这么香消玉殒了。”

张太后躺在柔软的座椅上，扭过头对张延龄说道。

“姐姐这就是妇人之仁了，当年鸿门宴上，要不是项伯在，项羽还不是要杀了刘邦？自古成王败寇，都是一样的道理。”

“也不知道现在外面怎么样了。”张太后看了一眼门面，“鹤龄还没回来，估计现在奉天殿上已经吵成一锅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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