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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四(第1页/共2页)

出租车师傅一脚急刹车,车胎发出刺耳的尖叫,陈菲上半身惯性的向前扑倒,她本能的把手按到前排座椅上,才避免撞到头。

小兔崽子,不要命啦!师傅摇下车窗后伸出脑袋骂了一句。

陈菲向车窗外看去,两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从车边跑走,其中一个边跑边扭头冲着司机吐出舌头。在他们后面几十米远的地方,有几栋矮楼,外面围着院墙,门口的牌子上写着东兴福利院几个大字。一个六十多岁保安赶忙从保安室里蹒跚的跑出来,把那两个小孩撵回了院内。

陈菲付过车钱下车后直径走到保安室窗口前,这时几个小孩在离陈菲十几米远的地方聚在一起,看着陈菲窃窃私语。

陈菲听见保安室木桌上一台收音机正播放着神舟六号上天的消息,而保安大爷正支起耳朵专心致志的听着。

大爷,我叫陈菲,我想找马主任。

哦,来了啊,马主任跟我交代过了,他在右边那间办公室等你,二层二零二,去吧。大爷指着右边的一栋三层建筑说。

昨天夜里陈菲就和这位叫马富国的前福利院院长,也是现在的马主任打过电话,说明原委后,和她预想的一样,马主任告诉她没有杨晓芳的联系方式。但是确实有她刚来这里时办手续时留下的资料。听说是受曾经的捐赠者黎苇珍安排过来的人,便答应把资料给她看。

陈菲在二零二室门前礼貌的敲了三下门。

请进!一个洪亮的男音从门里传来。

陈菲把门打开两尺宽,探出脑袋问道:你好,请问是马主任吗?

是我,你就是陈菲吧,快,请进请进!马主任站起身来,脸上带着和善的微笑。

马主任身材魁梧,腰背挺得笔直。上身白色衬衫外面套着一件绿色薄毛衣,下身穿着一条西裤,看面容大概只有五十多岁,而且面色红润,看起来很有精神,看样子应该常常锻炼,是个很自律的人。

来,你先坐。陈菲进屋后马主任从角落搬来一把旋转式办公椅放到办公桌对面。

随后马主任回到自己座位前,打开办公桌的抽屉,陈菲看见马主任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铁盒子,上面印着极品铁观音几个金黄色大字。陈菲忙说不用麻烦,但是马主任只是招呼她坐,手里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

来,小心烫。一阵忙活后,马主任把一杯纸杯装的铁观音放在陈菲面前,杯里的茶水正徐徐的往外冒着热气。

你还真是个有心人啊,居然能从黎老板那找到我这里来了。

马主任你过奖了,其实也没费多大功夫。陈菲笑呵呵的回答。

诶,我可不是在奉承你,告诉你,我在福利院工作这么久,以你这种身份来找人的我还是头一次见,真的是用心连良苦啊。

我也是突发奇想而已,你为了这些小朋友几十年如一日的付出,才真的值得我们这些小辈学习。

哎,我自己也是从那个贫穷年代苦出来的孩子,父亲在被国民党抓了壮丁,死在战场上,妈也死得早,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成年后四处漂泊,很能了解那种无依无靠的滋味。后来赶上改革开放,做买卖赚了些钱,才在政府的资助下开办了这家福利院,算起来到现在也有二十二年咯。

那些从这里走出去的孩子们肯定很感谢您吧?陈菲听到此处不由的敬佩起眼前这位老人。

哈哈,这个是,说来还真要感谢他们这些走出去的孩子,他们时不时的就给我们福利院捐款,有时专门抽时间还来看看我这个老院长,给我们带来点肉啊蔬菜啊,或者自己小孩穿过的旧衣服什么的。马主任自豪的说。

那杨晓芳呢,她真的一次都没和您联系过吗?

没有,一次都没有联系过。马主任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

是吗,这样啊

说起来她不回来也是正常的。马主任的表情变了,他的眉毛皱起来,一边看着手中的雕花玻璃茶杯一边说道。

这是为什么?陈菲不解的问道。

她是我开办福利院以后收入的第一批孤儿之一,那个时候我们才刚刚开张,没什么经验,人手也紧张,管理上很难做到面面俱到,而且那时候无家可归的小孩经历的苦是现在孩子无法想象的,而那些苦难的副作用就是让他们变得自私,对伤害他人没有什么道德负担。

您的意思是说杨晓芳被其他孩子欺负了吗?陈菲的手握紧了纸杯。

是啊,杨晓芳就成了被他们的欺负对象。那孩子一到孤儿院就表现的非常内向,几乎从来不会主动和周边的孩子玩。别的孩子都三五成群的到处调皮捣蛋,只有她一个人静静的站在一边看,要不然就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自己的手发呆。久而久之那些孩子就把她当成了异类,开始欺负她。刚开始的时候还只是有几个小孩在一旁看着她窃窃私语,过了段时间就有护工向我报告说有小孩对她扔石头甚至吐口水,她也不知道不反抗,甚至也不知道哭,那些孩子就傻子傻子的骂她。

那您肯定有帮助她吧?

说来很惭愧,我们当时

人手很有限,不可能全天候盯着她一个人,有护工在的时候那些孩子还知道收敛,可一放松警惕,那些孩子就又开始捉弄她,好像她成了孩子们的娱乐对象,甚至很多比她小的孩子都敢欺负她,我们也只能在一定程度上处罚那些小孩,但是那些经历惯了人间冷暖的小孩根本不在乎,依旧我行我素。

居然会这样陈菲小声的自言自语,心里不是滋味。

发展到后来,孩子们变本加厉,常常把她的鞋子藏起来,要不就是在她的书本上乱花。有一次护工报告说杨晓芳被一群大点的女孩子堵在厕所扇耳光,还好护工及时阻止了他们。

真是太可怜了。陈菲终于可以明白黎苇珍来这资助杨晓芳上学时她为什么会那么激动了。

再后来,发生了一件最过分的事。马主任双掌摩擦着茶杯,似乎还拿不定主义要不要说出后来发生的事。

告诉我吧,马主任,我想知道杨晓芳的过往,就算不是什么美好的事也没关系。陈菲用真诚的眼神望着马主任。

好吧,我告诉你,后来两个最调皮的男孩不知道在哪里弄了两只老鼠,趁杨晓芳不在的时候偷偷放进了杨晓芳的被子里。那天晚上快熄灯的时候,我听到好长一声嘶声力竭的尖叫,叫的那个渗人啊,然后很多人都跟着尖叫起来。我当时正在办公室忙,听到叫声赶紧朝宿舍跑,等我冲进杨晓芳的寝室一看,妈呀,那场面不得了。杨晓芳呆呆的站在宿舍中间,身上沾着血点子,被护工从后面抱着,她手里面拿着外出郊游才带的贴水壶,上面也沾着血,她一动不动的,眼神也是木的,脑袋还不停的发抖,我第一感觉还以为她鬼上身了。和她同寝室的三个小女孩都吓的卷缩在墙角,地上也是血,我心想大事不妙,转头一看,一个男孩满头是血的坐在地上,一个社工赶紧帮他用毛巾捂着,男孩哎哟哎哟的一边哭一边叫,我赶紧亲自开车送他到医院,还好送到医院后医生说小孩没什么大碍。

陈菲用双手捂着嘴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后来我把社工和小孩们叫过来问话,才了解当时的情况,原来那两个小孩把老鼠放进杨晓芳的被窝后就走了,晚上熄灯时又偷偷跑过来看好戏,结果当时杨晓芳就像疯了一样,一边不停的尖叫,一边揪住一个小孩,抄起水壶把他砸的头破血流。

那后来呢,杨晓芳怎么样了?陈菲小声的问,声音中带着颤抖。

哎,说来这件事也有好的一面,这件事以后,那群小兔崽子们就不怎么敢欺负杨晓芳了,一个二个都躲得远远的,最多在背后编排她的坏话,说她又疯又傻啥的。她呢也还是那样,不和别人说话,一直到走她都是这个状态。这件事以后政府给了我们一笔转款,用来改善福利院的管理,我们用这笔钱中的一部分多请了两个护工,还请了一个专业的儿童心里辅导员,情况就慢慢好起来了,说起来不知是不是还应该感谢杨晓芳呢。校长一边苦笑着一边说。

对了,这是你要的杨晓芳的资料。陈菲低头难过时马主任把一个黄皮纸制文件袋推到杨晓芳面前。

哦,太感谢您了马主任。陈菲缓过神来,双手接过文件袋抱进怀里。

没什么,我也希望你能找到她,替我跟他说声对不起,马叔叔当时没照顾好她,请她多多原谅。

马主任您别这样说,有这个地方有太多孩子是因为你才获得幸福的。

你就别拍我马屁了,快到饭点了,走,跟我一起到食堂吃饭,待会儿吃完饭我带你去会议室,那里安静,你在那再慢慢的看这些档案。马主任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站起来对陈菲说道。陈菲推脱不过便客随主便的接受了院长的好意。

陈菲推脱不过便客随主便的接受了院长的好意。饭后,马主任带陈菲来到会议室坐下,又给陈菲泡了杯茶后就去忙自己的工作了。

坐在三十平米左右的会议室里,陈菲抽出里面的纸张,翻看着杨晓芳的过去。会议室除了陈菲以外没有其他人,她能听见外面小孩子嬉笑打闹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第一张纸就是杨晓芳的入院申请表,上面贴着杨晓芳的两寸照片,稚嫩的脸上带着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眼神看起来有些空洞无神。

陈菲看到申请人一栏上潦草的写着杨莉这个名字,身份是杨晓芳的三姨婆,但是那个年代没有手机一般人家也没有电话,所以只写着邮编和住址。父母一栏写着父杨宝庆因犯杀人罪入狱,但没有提到具体在哪里服刑,母黄丽君行踪不明,她们家的房子也已拍卖,拍卖的钱赔偿给了被害人。杨晓芳本人从一九八七年到一九九零年一共在福利院呆了三年多时间。

档案上还记录了杨晓芳因被欺负而打破其他小孩子头的事情,陈菲算了下时间,应该是杨晓芳住进来一年半左右的事了,也就是说在这件事发生前她已经不声不响的忍耐了一年半,陈菲不知道杨晓芳是怎么做到的,如果换了自己肯定早就想出手段对付这帮小崽子了。

档案上得到的信息不多,但至少把杨晓芳的三姑婆的十几年前的住所在具体在哪一条街都确定了,就算到地方找不到她本人,或许也能从她以前的邻居中获

得一些信息。

和马主任道别时,陈菲问起杨晓芳三姨婆的事。

这个女人当时把杨晓芳带来的时候对杨晓芳态度很不好,一直推推嚷嚷的,没一点好脸色,手续一办好就匆匆忙忙的跑了,别说和杨晓芳道别了,看都没有回头看一眼。而且杨晓芳在这里她也一次都没来看过,我们找到她和她沟通,想让她还是时不时来关心一下杨晓芳,那毕竟也是她亲戚啊,结果猜她怎么说,她说人既然已经送到你们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不管她的事了。哼,我是瞧不起这种人,别说同情心了,良心都丢了。

路过保安室的时候陈菲瞥见那位保安大爷依专心致志的听着收音机,此时收音机里放的是似乎是一出京剧,大爷双手抄在胸前,闭起双眼脑袋跟着收音机里的唱腔摇来晃去,好不自在,陈菲心想自己退休后是不是也是这样。

时间转眼就来到下午,陈菲站在一间大概七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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