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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始知天地宽(第1页/共2页)

卢家的马车上,卢太君的长媳朱镜望着君姑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甘心地啐了一口,道:他徐家连个破落户都算不上,想当初若不是君姑仁慈,瞧在他家阿父的恩情上,凭他们聚没几两重的骨头,也配跟我们卢家结亲!现在好,他们才攀附上吴氏,就连我们都不放在眼里了。一个奴仆办的酒宴,就敢怠慢我们卢家的尊长,怕是已经忘了他家大郎的差事是托了谁的面子。

卢太君这时撑起身子,缓缓说道:吴氏长房那个大儿的德性,你没听说过么?他徐德司是要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呀,这桩亲事能不能捞着点好还很难说。

朱镜道:说到这个我就来气,他女儿已算作是待嫁之身,居然还想着让她去钟山抛头露面,与那些士族公子哥们一处,也不知他是真不懂礼数呢,还是有意让她女儿骑驴找马,勾三搭四呢!

卢太君轻咳数声,说:他家怎么安排女儿是他家的事,你还是多想想怎么为你儿子谋划吧!有空多去蒿翁先生那里走动走动,我听说他的孙儿一个接一个地都去了钟山。朱镜心想:蒿翁先生出马,当然不同凡响,可咱家和他家同姓不同宗,年节从未登门看望,如今有事相求才找上门去,这跟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又有什么两样呢?

卢太君继续愁道:哎!我惯坏了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又惯坏了她的女儿,你瞅如锦哪里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反倒是那个继子,让人眼前一亮。

朱镜笑道:她将来若出人头地,我们也跟着沾光,总归算是君姑的孙儿了嘛!谁知此话一出,朱镜就发现自己的君姑神色大变,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随后听得她长叹一声,哀道:我宁愿她将来不要出人头地,不然,卢家怕要大祸临头。

朱镜心中纳罕,欲待询问何故,只见卢太君紧闭双眼,神情委顿,似是不愿多提。巷子里突然传来几声狗吠,紧接着就听到更夫敲锣的声音。她想,光阴真是易逝啊。

一个月后。

徐妙戈和阿妩站在钟山的山脚下,抬头看着巍峨的峰峦,都是一脸恍惚不可置信的样子。徐妙戈不解的是,二哥徐如亭为何最终会放弃入读钟山这个旁人求之不得的机会,还有二伯母,居然把这个机会推给了她。

阿妩锁起眉头,心里惊诧的则是,这钟山怎么如此高不见顶,她从来没有走过这般崎岖难行的路,也不知两条腿会不会断。

徐妙戈看着阿妩惧怕的眼神,安慰她道:我自幼在钟山南麓长大,对钟山的地貌熟悉无比,一定不会把你带错的。

阿妩苦笑道:我当然信你,只是路途迢迢,我怕我会坚持不了,舍你而去。徐妙戈当然知道她是玩笑话,她攥紧她的手,不再多言,只管拔足向前,步履如飞。

钟山的山径较为盘旋曲折,常人甚难辨认,她们时而往东走,时而转道向西,有几次竟要靠攀援滑不溜秋的铁索才能前进,最后到达一个陡峭的山梯前,徐妙戈跟阿妩解释道:这条路虽然有点险峻,但脚程更近,而且能领略到不同寻常的清幽景致,也算值了。

阿妩瘫坐在地,喘着气道:这里山水固然秀丽,可我这个俗人怕是体会不到了。我只知道,姑娘你是这天底下最不同寻常的女娘。徐妙戈拿出包袱里的干粮,分予她吃。她们相顾一笑,庆幸没有负上太多的行李。

过了一会,崖边一棵伟岸的松树背后突然传来几声哼唧,把她俩吓了一跳,眨眼间就见到一个灰头土脸模样狼狈的丫头钻了出来,年纪似乎比阿妩还小上两岁,一看见她们就泪盈于眶道:山神保佑,终于来人了。

徐妙戈先凑上前去,替她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温言问道:你是迷了路么?那丫头先是小嘴一撇,然后笑道:我是要去钟山书院的,看舆图上猜测这条路更近,可哪知这般难走,让人晕头转向,我的腿都划伤了!徐妙戈看她行走如常,知道问题不大,她提议道:我们也是要去钟山书院的,你和我们结伴而行吧!那丫头自然喜不自胜。

一路上,三个人谈天谈地,很快就把彼此的来历全探清楚了。原来那丫头名唤郗沅,是徐州流民帅郗肇的女儿,此番前来只是为了见一个人。至于见谁,徐妙戈没有多问,但从她半喜半羞的神态中不难猜出,此人应是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公子。

在郗沅的透露下,徐妙戈才知道钟山书院今年之所以会允许女眷陪读,是因为汝南王的女儿永泰郡主司马嘉茵的求恳。司马嘉茵自幼寄养在清河崔氏的姨母家中,所以与崔氏的儿郎一同长大,情谊深厚。

崔氏的儿郎个个知礼重义,对她爱护有加,不免将她的性子捧得骄纵了些。后来随着她年岁日长,其父司马苻又从边疆戍守归来,她就自然而然地被接回了京城之中。可她心中一直惦念着崔氏兄长,一听说崔七郎聘任钟山,就想方设法地要跟来。

他阿父自觉常年疏于陪伴,亏欠女儿良多,故此万事都想任她行之,便大着胆子向圣上提出了女眷侍座的主张。圣上敬他为皇叔,且念及他的军功,对他回朝后的第一个请求当然欣然应允。于是其他贵族女子纷纷效仿,有的是为增长见闻,博得才德兼备的美名,将来好挑夫

择婿,有的纯粹是期望能一睹七郎真面目,与之共结连理,良缘永缔。

徐妙戈纳闷:为何这些女子都把人生的着落全托寄在男子身上?难道我和她们一样,来此除了助益婚姻,就没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吗?倘若我学得比谁都好,就像从前在卢家,还有在徐氏的私学里那般,凭什么我不能同儿郎一样志在四海,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可为之事?身为女子,难道就必须如丝箩依附乔木,一辈子困在宅院中?

她并非识浅言深的人,这些离经叛道的话都被她锁在肚子里。再过得两个时辰,他们便抵达了目的地。

钟山书院建于半山腰处,距离正前门不远的地方矗立着一块牌楼,上面用篆书大写着诚意二字。古之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书院用意,一望而知。

徐妙戈顿时肃然起敬,身旁的郗沅拍着她的肩膀道:终于到了,看来我小觑你了,你的体力居然也不赖!她自幼被当成男儿养育,常年跟着阿父骑马训兽,所以性子大胆爽直,总敢不顾舆图的指示,另辟蹊径。

她从前以为,天下的女娘都是弱柳扶风之质,可今日见到徐妙戈一路走来,不吭一声苦,不道一声累,深觉与她意气相投,心里由衷地喜欢她。这时,几声鼾声突然传来,他们这才注意到牌楼的柱子后面还卧睡着一个人。那人衣衫褴褛,满面饥黄,看上去像是四五十岁的样子,手里面还握着一本翻烂了的《南华经》。

阿妩牵着徐妙戈的衣角道:这人好生奇怪,偏睡在这里。郗沅蹲下身去,一把将他摇醒,问道:喂,你睡在钟山书院的门口做什么?

那人似未睡饱,一脸怒容地盯着郗沅,喝道:你赔我的蝴蝶!

郗沅正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徐妙戈忙上前歉身道:老伯,搅扰了。昔者庄周梦蝶,不知周之梦为蝴蝶,还是蝴蝶之梦为周,但周与蝴蝶,必有分矣,就如同刚才您是睡着,现在又醒来了,人生变幻无常,一概如斯。

那老者笑着点点头,然后起身摇晃着脑袋道:我奉山长之命在此迎候学子,谁知等到现在,才来了你们三个女娃娃。

郗沅抢着道:他们个个金尊玉贵的,已经到处去找挑脚夫啦!不到天黑我看是上不来了。若不是我们三个女娃娃不辞劳苦,恐怕老伯你还要在这接着睡下去呢!

那老伯手捻胡须,叹了口气道: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未足与议也!说完,指着书院东面的小径道:从这条路直走,转过一个马厩,看见一间柴屋就敲三下门,自会有人领你们去见山长夫人。徐妙戈点点头,四人行礼而别。

来到柴屋后,阿妩依从吩咐敲了敲门,一个模样俏丽的女婢很快款步而出。徐妙戈瞧她衣饰不凡,两屦崭新,身上又微染着似蜜的香气,心底不禁有了卑意。

那女婢待人接物极其得体,先躬身向来人问安,然后拱手邀请她们进屋,从后门出来后,一路上行行停停,她虽先在前面带路,但无须回头就能始终和后面的随者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显然规训有素。

徐妙戈寻思,这位山长夫人必定来头不小,许是京城来的贵族女子。

那女婢领着她们来到了山长夫人的小院之中,这里屋宇简陋,物什寥寥,却因为栽种了一片青竹从而变得格外清幽,徐妙戈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她想着,若是一轮朗月在上,携着酒壶立于此处,侧听风声绵长,享受着大自然广袤的宁静,该当何美

她们三人一同坐在竹林旁的石几上,等候通传。没过一会儿,听得中间屋子的两扇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瘦骨伶仃眼珠凹陷的女子缓鬓倾髻,未施粉黛,施施然而出。

徐妙戈她们立刻起身,郗沅在后面小声嘟囔了一句:听我阿父说山长的容貌堪比潘岳,怎娶了一个姿色如此平平的女子?徐妙戈并不接话,她深觉这位夫人虽然长相一般,但神情温和,举止从容,让人顿生亲切之感。倒是阿妩,马上笑着说:这叫‘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你管人家娶谁!

山长夫人走到她们跟前,淡淡道:你们叫我师母即可,我已为你们准备好了女子寝所,待会由我的婢女蓁儿领你们前去,先报上你们的名字和系族吧!

徐妙戈和郗沅一一道来,那女婢蓁儿又侧着头满脸困惑地凝视着阿妩。徐妙戈突然有点慌张,拉着阿妩的手解释道:她叫阿妩,是自幼就同我一起长大的!

蓁儿不满地说道:跟你一同长大又怎样?不过是个贴身奴才罢了。你没听过我们钟山书院的规矩么?所有学子一律不准带随侍上山,连世家子弟都不例外,更何况你不过是一个小县丞的女儿,我们准许你跟着兄长进来,已算是格外开恩了。

这话说得也忒难听,郗沅深感抱歉,对徐妙戈小声说道:原来你不知道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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