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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钦载苦笑,李勣的反应有些冷淡,不过能理解。
不肖子孙嘛,在家都是这待遇。外面越混账,在家越卑微。
李钦载默默朝李勣行了一礼:“孙儿见过祖父大人。”
李勣嗯了一声,指了指面前的一只蒲团,道:“坐。”
李钦载跪坐下去,腰杆挺直,大小腿平行,脚掌交叠,双手置于腿上,眼神平视前方。
这是这个年代标准的坐姿。
李勣没理他,仍在看书。
许久之后,李勣的目光终于从书本上离开,朝李钦载一瞥,淡淡地道:“想来陛下已下旨将你免罪释归,否则你此刻仍在去岭南的路上。”
李钦载垂头道:“是,多谢祖父大人为孙儿转圜求情。”
李勣摇头:“莫谢老夫,你从小到大闯的祸,都是家中长辈帮你转圜,唯独这一次,是你自救。”
李钦载微笑道:“也要多谢祖父大人,若无祖父大人帮孙儿上达天听,孙儿仍无法自救。”
李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短短两句对话,他已能深深感受到这个孙儿与以往性情大为不同,简直是判若两人。
怎么说呢,眼前这个孙儿成熟了许多,说话做事不再混账,也很有礼貌家教,更不会撒泼耍赖。
他仿佛完全换了个人,这个人很陌生,明明眉眼模样还是他,但李勣不认识。
找不到理由,李勣只能在心里解释,孙儿的变化是因为遭遇大祸,一夜成长了。
从桌案上取过一张图纸,李勣指了指它,道:“此物确实是你所创?”
不用看李钦载都知道,那是自己给军器监工匠的图纸,上面画着新式强弓的机件图。
“是。”
李勣眯起了眼:“你整日与狐朋狗友饮宴寻欢,宿花眠柳,书也不见你读过几本,算是半个睁眼瞎,为何有这般本事,能造出射程翻倍的强弓?”
李钦载脸有点黑。
虽然是亲爷爷的评价,内心还是感到了一丝丝伤害……
鸡都有爱国的,纨绔子弟凭什么不能为国做点贡献?
“祖父大人,孙儿只是昨日见到门口部曲们所配的兵器,一时心有所悟,于是偶有所得。”李钦载谦逊地道。
李勣又问道:“此物机件颇为灵巧,能省拉弓之力,又能至二百步之远,兼且不失准头,只是偶有所得便远迈前人千年智慧,呵,那些呕心沥血的前人们九泉之下都该一头撞死。”
“祖父大人勿忧,他们早投胎了……”
“混账话!”李勣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叹了口气,道:“罢了,也算你这回运气好,堪堪躲过一劫,若换了平日,就算你造出了这张新式强弓,恐也不会轻易脱罪……”
李钦载疑惑道:“为何?”
李勣浑浊的眼睛渐渐深邃起来:“北方突厥扫平后,仍有铁勒九姓频频犯边,抢掠屠戮我大唐子民。陛下早有北征之意,待到今年入秋,也许会提点王师,北征铁勒九姓。”
“大战在即,你恰好献上利器,可为国所用,陛下才放了你一马,否则,朝堂天下悠悠众口难掩,陛下岂能轻飘飘地免了你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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