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俩人也在沙发上坐着。
“今儿想说哪一段啊谦儿?”老郭笑呵呵的看着于谦儿。
“都行。”于谦儿锤了锤自己的腿,一脸不在意道:“你定吧,我懒得想这些东西。”
“那到时候自由发挥吧。”老郭懒洋洋的看转于谦儿。
“威胁我?”于谦儿看老郭开始摆烂,他翘起二郎腿一脸无所谓:“没事儿啊,反正不耽误我拿钱。”
“啧啧。”老郭看于谦儿比自己还摆烂,有点儿无语,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老搭档这性子,能说出来这话就是因为他有这个本事。
“等会儿再说吧离开场还早。”老郭笑了笑,“这阵子大林功课怎么样?”
自己儿子嘛,虽然本事自己教的不少,但是功课检查上到底还是于谦儿这个当师父的来检验。
“不错。”于谦儿是个老好人,他笑呵呵道:“没有退步。”
啧啧,这话说的。
老郭一下就听懂了,他脸色直接就不高兴了:“臭小子最近也飘了。”
没有退步是啥意思,说白了就是也没啥进步呗。
这一行没有进步就是退步。
“最近跟着云鹏九德他们俩学的,没有一点儿规矩。”老郭突然想到刚才在走廊碰到三人大放厥词的模样,眼神不由得有点儿冷了。
德云社所有人都知道一件事儿,那就是规矩。
老郭教徒弟第一个教的东西就是规矩。
相声界有句老话,台上无大小,台下立规矩,真人秀的节目里,台上台下的界限模糊,老郭一直有姨母般的微笑。
但徒弟们却经常陷入紧张。就像你对一只小狗抬起手,如果它挨过揍,这个动作会让它条件反射地缩回脖子。
老郭的规矩,也架设出他的红线,尤其在相声表演中,这个红线一旦被人逾越,就是触犯大忌。
但也有过一次例外。
于谦儿曾经突破了这条红线。在一次商演前,他酩酊大醉,不省人事,为了拖延时间,第一场的烧饼和曹鹤阳,从原本半小时的演出,足足拉长到了一个半小时。
马拉松式的表演,让两人筋疲力尽,于谦儿在被灌了几瓶矿泉水后,赫然苏醒。
上场后表演的是一个文更,老郭忧心忡忡,于谦儿发挥稳定,酒劲没有发作,但它正在酝酿。
两人下场休息,换下一对徒弟上场。这一换,酒精浸透了血液。
第四段演出,郭、于再次上场,表演《汾河湾》,于谦儿的捧哏信马由缰,意识流贯穿了全场,老郭如鲠在喉,三番五次,不能把情节推进下去,就是不入活儿。
老郭当时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惆怅,他把手绢系在头上,大褂的前襟撩起一半,借于谦儿一个寸劲,老郭丹田发力,噌地翻了个跟头,台下响起雷鸣般地掌声。老郭耗尽一生绝学,挽回了局面。
有惊无险,新观众看傻了,老观众笑抽了。
在2700人的北展,这段醉酒版《汾河湾》,载入德云社的史册,成为了一个怪诞的经典。
不过当晚凌晨,于谦儿恢复理智,他也知道自己坏了规矩,立马拨通老郭的电话,无比真诚地道歉。
他发誓以后演出前再不喝酒,老郭对老哥哥通情达理,醉酒一事当即翻篇。于谦儿肃然起敬。
老郭在《过得刚好》一书中,反复使用了11次“尊重”这个词,来表达自己和于谦儿建立默契的窍门。
“就是尊重,互相尊重,你尊重我,我也尊重你;你不尊重我,我也尊重你;你又不尊重我,我还尊重你;你还是不尊重我,我还是尊重你;你老是不尊重我,我弄死你。”
老郭要“弄死”谁?
谁不守规矩我弄死谁!
但爷爷没有对于谦儿的针对性。毕竟他于谦儿每天就知道玩儿,罪不至死。
或者按照老郭所设的容忍值计算,于谦儿还有四次撒野的机会。
说完规矩就不得不提老郭的为人处事。
活在弱者中间
老郭从入行,似乎就在寻找两种人,一个是师父,一个是仇人。
他先是拜师高庆海学习评书,后又拜师杨志刚学习相声。16岁的老郭就已经找到两个师父。
31岁,他终于拜入大师门下,侯耀文让他在天子脚下有了立足的根基。
“一路坎坷走来,所以他势必嫉恶如仇。”
这句话是说老郭的。
侯耀文与老郭的师徒之缘,只持续了三年,不过他的一句话,还是概括了徒弟的艺术人生前半生。
2004年,于谦儿通过师父石富宽,向侯耀文引荐了老郭。师徒关系确立,老郭与主流相声界终于有了师承。侯耀文在2007年过世,老郭痛心疾首,在德云社的后台,立师父遗像,时常还在旁边摆上一大瓶可口可乐,据说喝可乐是侯耀文生前的一个喜好。
不过当时有不少跳梁小丑。
所以老郭也就开始记仇了。
在老郭的的回忆里,当时相声界有人希望组织一次游行,建议有关方面封杀德云社,这一切是因为他们触动了某个利益集团。
她曾经统计,85%的相声艺人在三十岁之前都在圈外,都是在20世纪80年代以后才入行。
“他们表演个节目、录个晚会没有问题,但和卖票演出是两回事,需要真东西。”
老郭带着传统相声的偏见,将晚会圈批得一无是处。“演出不要超过十二分钟本原本是这个圈子的共识,但我们的出现把这一切打破了。”
在那段时间的声讨中,有三件事让他印象深刻。
第一件事是从2005年开始,同行们每天都听老郭的相声,从中找出一些可能引起麻烦的话题,抄送有关部门。
第二件事儿是2006年,bj相声界部分同行,发起了一个静坐的安排,后来他们出了点矛盾,此事未成功;还有一件事就是众所周知的“反三俗”,“反三俗”没有错,低俗、庸俗、媚俗,该反,但关键是不该由一帮很三俗的人来“反三俗”。
马季先生曾说:“我太爱相声这个行业了,但是我太讨厌这行人了。”老郭感同身受。
老郭一直很尊重马季,有一次马季在老郭家里准备帮德云社题字,当他摊开纸,写到一半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是一个相声同行的挑拨,说不要管老郭。马季就说:“我们不能这样,人家老郭是在做对相声好的事。”
其实老郭骨子里一直到很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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