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老板,突然回过神来,惊恐的看向燕时洵:“燕,燕先生您不会是想跳下去吧?我这可是四楼……卧槽!!”
老板话没说完,燕时洵就直接一脚踩在窗台上借力一蹬,身姿敏捷的跃身向下,发丝被风吹起,透过玻璃留下个残影。
很快就消失在了窗户外面。
老板被吓得心脏差点没停跳,赶紧几乎是连滚打怕的从那边冲到窗户旁边,扒着窗户拼命伸头向下看去。
却见燕时洵稳稳的一脚踩在二楼窄窄一条的挡雨棚上,轻盈一点就化掉了冲击的力道,随之借力改变了方向直接向外跃身出去,避免了落进楼下的垃圾堆。
而他手中的蜡烛,一直在燃烧着飘着黑烟,没有被跳下来时的大风吹熄。
在看了几眼垃圾堆上之前被砸出来的凹槽后,燕时洵很快便疾步跟着蜡烛黑烟指引的方向离开。
老板看得傻眼,趴在窗台上好半天缓不过来神。
“他只是觉得,直接从窗户走距离最短吧。”
邺澧也缓缓踱步到窗户边缘,垂眸向下望去,狭长的墨色眼眸里盈满笑意:“真可爱。”
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旁边的人是在笑着的,老板还是抖了下,觉得旁边这人的气场压得他像是喘不过来气一样,呼吸艰难。
老板赶紧后退了好几步,躲到了最角落的地方,才堪堪松快了一些,觉得呼吸重新畅通了起来。
这位先生是燕先生的同行吗?看来也是个像燕先生那样厉害的人啊。
老板心有余悸的看了眼邺澧的背影,心里暗暗想着,却也因为有两个在他看来很厉害的大师在,而稍微安心了些。看来,他家花儿肯定能找回来了,不用担心。
等燕时洵的身影从视野里消失,被不远处的楼房挡住,邺澧才微微侧眸,用余光瞥向退缩到不远处的老板。
一声冷哼从邺澧的喉咙间挤出,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冰冷得几乎能冻伤人的魂魄。
“你就毫无因果吗,杨光。”
他这样问道。
老板的身体猛然一僵,瞳孔紧缩,看向邺澧的眼神全是不可置信的恐惧:“你,你知道什么……”
……
跟着蜡烛黑烟,燕时洵转过几条街道后,很快就在老城区最边缘的地方找到了蜡烛指使他前来的地方。
只不过他看到的不是杨花,而是另一个年轻男人。
穿着一身靓丽潮服的年轻男人头发还烫着卷做了造型,将他那张本就颜值不低的脸衬得更加帅气,是走在街上会被认为是明星的程度,让人觉得他应该出现在那些富丽堂皇的繁华之地。
但他此时却浑身狼狈的躺在小巷路边,原本漂亮的衣服被青苔和泥土蹭得脏兮兮的,而他手肘处的衣服也已经被划破了,从里面渗出的血液浸透了衣服也染上了墙面,白色的袖口还蹭上一点灰烬。
看来,这人就是和杨朵在房子里缠斗的另一个人了。
燕时洵环视周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本来根据蜡烛的指引找过来的杨朵不见踪迹。
蜡烛也不再飘出黑烟,像是它觉得自己根据符咒的命令行使的任务已经结束了,不再引导方向。
偶尔经过这里的人,也只是觉得倒在路边这人是打架打昏过去了,不想惹事的远远躲着走。
燕时洵有些无奈的挑了挑眉,吹灭了蜡烛,低头看向这人:“虽然很想把你扔在这,但好像只有我来救你了?”
年轻男人面色苍白嘴唇发黑,昏迷在地上完全没有知觉,也不会回应燕时洵。
啧。
让夜厉那家伙跟着来好了,还能找个干苦力活的。这种和他没多少关系的人,他实在不想背回去啊。
燕时洵叹了口气,弯腰拽起那人的外套衣领,直接将那人从硌硌楞楞的碎石土路上拽着走过,往早餐店老板家走去。
这样就省力不少。
燕时洵面无表情的这样想着,修长的手指灵活的掐算,时不时在大腿上划着长短不一的直线,就地算起了杨朵的所在。
卦象却显示,杨朵不知所踪,但另一个与杨朵关系极近的人,却回家了。
燕时洵的脚步顿住。
极近的人……兄弟姐妹,是杨花。
在早餐店老板回家之后,原本杨朵彻底操控了杨花的身体出现在外面,但一心挂念着自己的小家的杨花,却像是察觉到了这一点一样,因为丈夫的焦急和担忧,而心意相通的想要回家,竟是硬生生挣脱了杨朵的操控,自己回了家……
当燕时洵拽着昏迷不醒的陌生人回到早餐店老板家的楼下时,远远就看到楼门口倒着的女人。
原本算得上是漂亮的杨花确实如早餐店老板所说,已经敖干了身体的精神气,瘦得脱了相。远远看去,杨花瘦弱到几乎皮包骨的身体就像一具骷髅,倒在阴影的黑暗之中,被黑洞洞的楼门口吞噬。
她的双眼紧闭,眼窝凹陷发黑,嘴唇青黑没有血色,脸色蜡黄。甚至如果不细看的话,她的胸口都没有起伏,几乎让人觉得这已经是一具死尸。
“杨光。”
燕时洵没有贸然靠近和出手将杨花抱起,而是停在了几米开外的地方,扬声喊着早餐店老板的名字。
在刻意气沉丹田,注入了经络中游走的力量后,他的声音极具穿透力,瞬间边从楼下抵达了身在四楼的早餐店老板的耳边。
“你妻子在楼下,下来把她带上去。”
很快,铁门“砰!”的一声被推开,随即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早餐店老板急切的从楼上跑了下来,在看到倒在地上的自己的妻子时,又是惊喜又是担忧,带着哭腔的喊道:“花儿,花儿你怎么了?”
“你先把她带上去放在卧室里,我再上去。”燕时洵的声音平静:“她现在虚耗透了,又因为被鬼魂上过身,身上阴气重阳气弱。其他人的阳气太重,靠近会伤到她。”
“你也别光顾着哭,你妻子再这么扔在地上冻着就出问题了。”
燕时洵冷静的声音勉强安抚下了早餐店老板,他擦了擦眼泪,将妻子抱着上了楼。
等了一会,在听到从楼上传来的铁门“吱嘎”的声音后,燕时洵才迈开腿,拎着手里的陌生人向楼门走去。
然而,在跨过楼门的那一瞬间,燕时洵忽然眼神一厉,直直的抬头看向楼门内角落的黑暗里。
昏暗之中,一袭红色嫁衣的女人披散着头发,面色青白眼眶黑黝,嘴唇殷红如血。她就站在黑暗中,红色的绣鞋在裙摆下若隐若现,飘在空中。
那女人不发一言的用怨毒愤恨的目光看向燕时洵,和他手里拎着的人。
“杨朵?”燕时洵没有被惊到,而是冷静出声反问:“你既然已经身死,又为何缠着生人,还不离开。”
那红衣的女人纯然黑色没有眼白的眼睛,恨恨的看了燕时洵一眼。
但等燕时洵眨了下眼再看去时,黑暗中已经什么都没有,只有突然从光线明亮的地方走进昏暗的地方后慢慢适应了的眼睛,看到的被扔在角落里的红色塑料挂衣架,一块破布挂在挂衣架上,像是女人的裙摆。
仿佛一切都只是错觉。
燕时洵脚步顿了顿,丝毫不受影响的继续沿着楼梯向上走去。
年久破旧的老楼,窄小阴暗的楼梯,窗户上糊着的报纸早就老化发黄,半脱落下来,随着风吹而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而照不到光线的角落里,被扔掉的杂物像是扭曲的人形,攀附在墙面上,用玻璃珠一样的眼睛静静注视着一切……
……
路星星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像是被卡车碾过一样,每一块骨头都发出抗议的“嘎嘣”声,肌肉酸疼得像是被人拿去做了醋溜肉又还给了他一样。
他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勉强翻身坐了起来,抬手捂住眼睛,试图用自己疼得厉害的脑子回想起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记得,自己好像从师父师祖那里听说了李乘云师叔祖的事迹,又因为师父师祖一直对师叔祖的那个徒弟满口夸赞。
于是不服气之下,他决定靠着自己找到那个徒弟,和他比试比试,看看那个徒弟究竟是不是像师父说的那么好,凭什么师父每天逮着他就骂他,却对师叔祖的那个徒弟连连点头。
在艰难的算出了那个人大概的住址后,他就偷偷跑了来。结果没想到那个人住的竟然是人员混杂住宅曲折复杂的老城区,他走了好久都没找到地方,像是误入了奇门遁甲的八卦阵一样,根本找不到出口。
于是,他就在老城区里迷路了。就算打开地图导航,因为这里小路和胡同太多,导航也处于半失效状态,屡屡把他往死胡同里领,堪称是缺了大德了。
但就在这种时候,他却忽然发现旁边有浓重的鬼气传过来,于是他就冲了上去,正好和一个浑身鬼气的女人在房门口打了个照面。
他一想到师父说自己还没有出师,去抓鬼都是被鬼追的份就气不过。于是热血上头,直接掏出怀里随身带的黄符就向女人冲了过去,他们就这么打起来了。
只是,那个女人好像格外的强,他身上带着的师父给的符咒都完全抵不住,又受了伤,只能狼狈的被那女人追得急迫之下跳了楼逃命,却依旧被紧追不舍,屡屡受伤。
在他失去意识之前最后的画面,好像只记得那女人突然在他身前停住了原本张牙舞爪的狰狞面孔,向后面望去。
之后再发生什么,他就完全没印象了。
路星星捂着脸苦笑。
师父,真是应了你那句,抓鬼也只有被鬼追的份啊……
“醒了?醒了就起来,地上躺得这么舒服吗?”
磁性而带着调侃笑意的男声,从头顶上传来。
路星星疑惑的放下捂住眼睛的手,就看到在自己旁边的沙发上闲闲坐着的男人。
那人穿着简单的黑色短袖和靴裤,长腿交叠翘起一边长腿,正悠闲的用手掌撑着线条完美的下颔,在看着他。
那张极具有辨识度的满是狂傲不羁的俊美面容,不是他.妈.的之前在那档综艺节目里看到的燕时洵还是谁!
路星星眼睛紧缩,脸上写满了愕然和愤怒。
燕时洵挑了挑眉:“我费力气把你拖回来,是拖了个白眼狼回来吗?你这个表情是怎么回事,觉得我救你救错了?那我现在就可以把你重新拖回去。”
说着,燕时洵就从沙发上起身,一副要把路星星重新拽走的架势。
“你等等!”路星星做出戒备的架势,指着燕时洵问:“你不是在节目里吗?怎么出现在这?”
路星星环视了一圈,才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在刚刚和那恶鬼颤抖的地方,顿时更加警惕,双手撑着地面努力想要起身:“你知道这里有鬼吗?还敢往这来?胆子真够大的。”
然而话刚说完,他就因为手臂没有力气,而抖着手重新跌坐在了地上。
燕时洵有些惊奇:“很少有人觉得我出现在有鬼的地方不应该。而且听你这口吻,你看过那档综艺节目?”
“放心,鬼什么的你暂时可以不用操心,多担心一下你自己吧。”燕时洵抬手指了指路星星的手臂:“我帮你用符咒止了血消了毒,防止感染。其他的你就自己来吧,包扎会吧?”
路星星闻言,下意识低头,果真看到了自己不再流血的手臂。
“你救了我?”路星星有些恍惚:“你还会止血咒?难道你真像节目镜头里那么厉害?”
“你还没有出师吧?下次遇到恶鬼,别热血上头就冲上来了,回家去找你师父师门,也比命丢了强。”
见路星星醒来了,并且说话和逻辑也都没有异常,应该是鬼气没有入侵太多,影响不大,燕时洵也就不再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而是丢下一句劝告,就转身走向另一边。
老板正默默的流着泪,魂不守舍的蹲在卧室外面。
他妻子杨花已经被燕时洵念了安神符后,在卧室里沉沉睡下了。这段时间她没有睡觉又鬼气入体,完全虚耗了所有阳气,像个死人一样冰冷枯槁,此时睡得极沉。
而刚刚燕时洵也趁此为杨花驱了邪,在睡梦中时驱邪,让她没那么痛苦,以致于孱弱的身体无法承受。
“我用朱砂在你家的墙壁上都画好了驱邪符,你记得不要把那些图案泼上水或是擦花了,只要驱邪符还在,杨朵就靠近不了你妻子。”
燕时洵在老板面前蹲下身,直视着他道:“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还需要平息死人的怨恨和所求,她才能彻底不再来打扰你妻子,你们也才能恢复正常生活。”
“我回去你们当年的村子去看看,既然杨朵的尸骨埋在那里,那解决办法就只能在那里找。”
老板浑身都在颤抖,只知道不住的点头感谢燕时洵:“谢谢你,燕先生,谢谢你……”
但突然,老板的视线无意间瞥过燕时洵的身后,却突然僵滞住,眼睛瞪得老大。
燕时洵察觉不对,立刻转身看去。
就看到不远处的窗户外面,一张青白的女人脸挤在玻璃上,用怨恨的目光向屋子里看来。然而满屋的白墙上,都画满了鲜红的符咒。
燕时洵的唇角扯开一抹笑。
“杨朵,我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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