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放光道:“这就成了?你之前不是还不让我来的吗?”
杨草摸了摸下巴道:“这个嘛,情况稍稍有些复杂,你想啊,你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不是?还有那墨老头,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们两个加在一块,就是要园长的位置我也得让给你了。”
小清偏了偏头道:“园长是什么?”
“就是整个草草幼儿园的老大。”
“哦,你是要让我当老大啊!”小清喜道。
“呃这个,是比喻,比喻你懂吗?”
“比喻又是什么意思?”
杨草揉了揉眉头,不再说话了,再这么绕下去他脑壳又得疼,跟这位直肠子女侠说话时挑重点就行了,于是杨草直接挑开了道:“总之,我这幼儿园也不是什么金贵地方,你想来的话随时欢迎,不过,小清姑娘,在你正式进入幼儿园前,出于对小家伙们的负责,有些东西我还是想要问明白的,希望你也能理解,当然,出于对你的尊重,你也可以选择不回答。”
“嗯,你说吧。”
小清虽然脑瓜有些不好使,但也是知道轻重的,望见杨草郑重的眼神,点了点头示意杨草继续。
“好,那我就直说了。小清你讲过的吧,你杀了你的师弟,就是那个……”杨草瞅了瞅小清,见其脸上并无异色,才继续说出那个三个字,“一点红。”
“那明明是你的师弟,你为什么……”
杨草话未说完,但要求她解释的东西已经很明显了。
这点若不说清楚,那小清就与无视人伦的杀人狂魔无异,即便杨草可能还是会出于人情将她收下,但真到了这种地步……当然,杨草觉得小清看着并不像那种人。
“我知道,就是这件事吧……嗯,反正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小清说着,神态仍然坦然,只是眉头微微锁起,显然对她来说想要说清楚这件事的缘由还是比较复杂的。
她将手里的最后一块梨头丢进嘴里,修长的手指在桌面轻敲了多下,才终于娓娓道来。
从小清口中得知——
原来,举世闻名的杀生殿,在性质上更像是一个江湖版的“杀手大学”。
每年招生进去的杀手苗子与毕业出来的杀手精英不知凡几。
而小清与一点红,则是同一批进入杀生殿的学员,且正好拜入同一师傅门下。
但因为杀生殿对于学员的培养方式与众不同,学员们除了初入杀生殿的几个月在同一道场一起训练,之后的岁月,基本上都由学员自己单独完成训练与任务。
毕竟,一位游走于死亡与黑暗中的杀手,最后能靠的只有自己。
也就是说,小清虽然是一点红名义上的师姐,但两人实际的往来其实并没有多少。
更何况,他们两人的关系与其说是同伴,倒更不如说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只因为杀生殿这个“杀手大学”的毕业规则也很特殊。
每一批进去的近百学员,将会被几个师傅瓜分,而每个师傅手下的十几个徒弟,并不是最后都能毕业的,杀生殿会按比例挑选,只有其中最精锐的几个人才有获得杀手称号的资格。
也就是说,每个师傅手下的这十来人,想要成为杀手,要么通过一轮又一轮的残酷历练活到最后,要么,提前杀掉自己的同伴,保证自己成为最终的“胜利者”。
所以,小清与一点红这些同伴互相之间的暗杀早已发生过数回,他们两个都活下来了并不是关系好,只是恰巧都没死而已。
而想要十几个人都活着一起毕业的“大欢喜”结局也不是不可能发生,只要他们能联手杀死自己的“师傅”就可以,杀生殿将会立刻承认他们的资格。
只是,从杀生殿存在开始,这样的例子屈指可数。
在最后一次历练的月圆之夜,小清与她的师弟联手圆满完成了任务,那是一次千里奔袭的暗杀,他们两人也终于通过这次暗杀积累满了成为杀手的资历。
小清回杀生殿复命如愿以偿地成为了杀手。
而一点红,则选择借此机会,逃了。
小清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师弟在月下挥手远去,她没有阻拦。
因为,她早就想逃了,只是她不敢而已。
只要一天是杀生殿的人,就将一辈子受控于杀生殿,她们的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改立门户,除了极特殊的状况外,绝无可能。
与其说一点红命好,倒不如说他是天生懂得从最细微处把握机会的人。
杀生殿恰在那时遭逢大难。
因此在小清也参与其中的第一批杀手的追杀无功而返后,杀生殿并没有精力再一如既往地接连派出第二批第三批的无穷无尽的追杀。
又因为她们一直视为“仇人”的师傅竟然会为了自己的“叛徒”在杀生殿高层那里说了不少好话,追杀一点红的事情也就一直被耽搁了。
直到……
“我又是王所派出的第一批杀手,他们很乐意见到昔日的同伴互相仇杀,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造出最冷血的杀手。”
小清话说至此,神色很是复杂,大眉毛里也尽是凝重,因为她口中即将要被追杀的人,再怎么说也是她名义上的师弟。
“我必须第一个找到他,而且要第一个杀死他,因为这是王的要求。”
杨草咬着梨头,听她讲着过去:“果然,第一个找到他的还是我,毕竟这世上也再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了。”
“我杀了他,奉上他身上的‘杀戒’,请求王能留他一个全尸。因为我可以杀死他,但始终做不到再割下他的脑袋……哦,割下目标的脑袋是杀生殿的传统,相当于战利品,挺恶心的。”
她吐完槽后又指了指自己的右脚缓缓道:“我又用这只脚,请求杀生殿的宽容,能放我这个残废离开杀生殿。”
杨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顿时了然。
小清她的脚……应该是真的有问题。
杨草之前也并没有特别过留意小清的走姿如何,直到和那两位女刺客打斗之时,很多东西才暴露无遗,不过当时想着这或许也只是小清的战斗策略罢了,毕竟那较小女刺客也因此被摆了一道。
但现在看来……
“你的脚是……”
“瘸了呗。”
小清看着满不在乎道。
“最后一招,他割断了我的脚筋,我转身刺破了他的喉咙。”
小清抚摸着自己的脚后跟,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却很平静,甚至还透着一丝解脱后的轻松。
“找杀生殿最好的大夫看过,也只能恢复到这种样子,残疾是永远落下了,不过……比起把命都丢了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杨草望着小清的脚,心里自然清楚别看她嘴上说的轻松,但脚上的残疾对于一个杀手的影响到底有多大简直不言而喻。
对于她们这个层次的人来说,武功上的任何一点进步都是精益求精、难上加难,脚上一旦出现了什么难以弥补的重大问题,之前所有的训练几乎要被全面推翻重来。
这对杀手来说尤是如此。
他们每退一步,离死亡就要更近一步。
而这些在小清嘴里竟就这么大大咧咧的一笔带过了,她不仅能大方地展示自己残疾的右脚,甚至还愿意用它来做陷阱。
杨草突然觉得,眼前这看着傻里傻气的大眉毛女侠……
其实挺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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