辆青篷帷幔二轮马车停靠门边,两个外府仆从站立辕前,似在等候。
正纳闷时,只见柴绍躬身抬手,正搀着一位老者缓步出门,两人有说有笑,甚是欢洽。
李三娘认得,来客是多年未见的散骑常侍公孙老者。
揭去羃蘺,认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李三娘上前致意,微微欠身,笑道:“不知前辈到来,失敬失敬!”
“呵呵,是公主殿下回来了,”公孙老者白须及胸,满面红光,声如洪钟地拱手说道,“老朽今日特来贺喜,事遇不巧,公主殿下聆听法会去了。无妨,无妨,适才已将京中耆老们的意愿转告霍公了!”
“咳,”李三娘笑道,“前辈到这府中来,就为了看望霍公啊?您老是父皇的军中同袍,看着我自幼长大,咱们已有四、五年未见了吧?既然来了,也该多坐一会儿呀,晚辈亲手给您沏一壶上好的紫阳茶,暖暖脾胃。”
“老朽岂敢劳驾公主殿下啊!”公孙老者捋须大笑道,“当年唐国公府里那个梳着羊角小辫的三妮儿,如今已为天潢贵胄,更是我朝的骠骑大将军,振臂一呼,万人景从,巾帼不让须眉,数百年之未有啊!”
“您老儿又拿我开心了不是?”李三娘嘴角一翘,嗔道。
“好,好,好,不说了,”公孙老者连连笑道,“今日高兴得很,和京中几个老哥儿邀约好了,在西市坊的聚云楼小酌几杯,我还得赶紧过去哩,不然,又要被罚酒了。”
说罢,公孙老者转过头来,笑容一收,对柴绍低声说道:“嗣昌,正如适才所言,柏壁大捷后,我朝转危为安,切不可偏安一隅啊!”
见柴绍点头称是,公孙老者在仆从的搀扶下,迈步登车,入座厢内,挑帘道别,拱拱手,笑道:“公主殿下,他日北返之时,老夫略备薄酒,自来饯行!”
李三娘听闻,稍稍一怔,继而会心一笑,躬身辞道:“公孙大人慢走,多多保重!”
马鞭挥响,车轮转动,目送客人渐渐远去,柴绍微微一笑,背起双手,站在大门前,对妻子说道:“这些朝中勋老甚是有趣,前方报捷,却来向我道喜…”
“柏壁大捷,举国欢喜,”李三娘浓眉轻扬,盈盈笑道,“前辈们来此道喜,合情合理啊——若非夫君及武大人等朝中诤臣据理力争,主战并州,延缓迁都,何来的今日之喜呢?”
“是啊,是啊,”柴绍抚着自己宽大光亮的额头,百感交集,唏嘘不已。
李三娘扭头看着丈夫,面有疑惑,说道:“刚才,公孙前辈提到‘不可偏安一隅’,又说‘北返之时’,难道…”
“不错,”柴绍点点头,眺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目光沉沉,语气凝重,“秦王在柏壁击破刘贼,夺回晋阳便指日可待了,之后…”
柴绍顿了顿,眉头一蹙,咂咂嘴唇,接着说道:“之后,大唐必将由守转攻,这是不争之事!而延州,地处西北要道,是北向的桥头堡,若要收拾梁师都这个老冤家,必然从此处挥师而进啊!”
听罢,李三娘心中一热,“扑扑”直跳,如久旱逢甘露,饥疲见膏汤,黑眸闪动,炯炯有神。
鸟头大门外,艳阳高照,暖风阵阵,一对雌雄石狮威严而立,项上缨络,栩栩如生,熠熠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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