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了一会儿,就听到帐外有人说话,窸窸窣窣,断断续续,和着呼呼的北风,听不清楚说些什么,李三娘问了声“谁呀?”只见侍女巧珠揭帘进来,躬身应道:“主子,郝齐平将军求见,我说您刚刚睡下,请他稍后再来。”
“哦,请他到中军大帐安坐,我稍后便到。”李三娘一边起身来就着脸架铜镜,略作梳妆,一边猜想郝齐平应是为丘下的战事而来。
果不其然。
入座后,郝齐平将那把小扇一折,握在手中,开口说道:“公主殿下,今晨在此议事,属下本有一策,或可吸引梁军视线,利于我军出其不意奔袭敌后,然而,此策甚难施行,且易遭人误会,晨会时人多眼杂,属下有所顾忌,所以未敢当众陈说。”
“嗯,我明白,”李三娘点点头,然后将手一抬,说道,“此刻,郝将军可畅所欲言。”
“公主殿下,是这样的,”郝齐平又将手中的折扇缓缓打开,说道,“今晨,秦蕊儿将军的问话倒是启发了属下--既然咱们人马不够,不能分兵垒外,那么自然得出奇策吸引敌人。而此前,梁师都诱使我军出垒作战的那一招儿,倒是让我‘受益匪浅’啊!”
“此话怎讲?”
“前些日子,梁师都派人男扮女装,羞辱我军,意图激将咱们出垒搏战,对于垒下那一幕,我军士卒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惶惑无比,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对。短时之间,军士全然懵愣,除了回报主帅外,目光不离垒下群丑,视听完全被鼓瑟琴笛所吸引!”
“嗯,郝将军的意思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也不尽然,”郝齐平摩挲着手中的折扇,低头略一思索,迎着李三娘询问的目光,回答道,“公主殿下,梁师都是以男扮女装为噱头,惑人视听;我估摸着,如果可能,咱们则以真正的歌女舞伎着红衣绿裳,伴以琴笛鼓乐,在阵前翩翩起舞,这一幕惊现沙场时,梁军及吐谷浑人必然惊诧万分,视线纷扰,军心摇荡,而这一时刻,正是我军从‘马踏坪’悄然潜出,突袭敌人的大好时机!毕竟,咱们大军中有女兵弩队,或可从中选取擅长歌舞者,担此重任。”
李三娘听罢,没有吭气,只浓眉紧锁,凝视着帐中火苗蹿升的三角铁炉。
“公主殿下,您看……”
“郝将军,此策甚妙!”李三娘收回目光,打断了郝齐平的话,扭头看着他,目光炯炯地说道,“我明白你适才所说‘甚难施行,且易遭人误会’的意思--挺身于沙场,在千万敌军的睽睽众目下,敢于轻舞长袖,闻歌而起,这需要何等勇气!这是其一。其二,众将皆是来自终南山中的热血男儿,要靠几名纤纤女子在前面吸引敌人的大队人马,掩护大军潜出,众将豪情使然,定难从命!”Μ.5八160.cǒm
“正是如此,”郝齐平轻叹一声,说道,“公主殿下真是明察秋毫!此策虽妙,可施行起来却困难重重啊!”
李三娘抬起头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鬓前的一缕丝发挽入耳后,说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也许这太和山下的战斗注定了是一场险中求胜的苦斗!郝将军,你只管回营密划此策,其余的事宜,由我来考虑。”
“是!”郝齐平将手中的折扇一收,起身躬腰,拜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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