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垒,只见陆季览清咳一声,伸出手去,手指地图,口述其要,如此这般地叙说起来。
……
北风乍起,清霜冷絮,太和山绿黄一片,疏木摇空,纷纷枯叶随风潜入,飞旋于山脚下的唐军大营之内。
这日午后,中军帷帐内,柴绍倚炉而坐,手捧《尉缭子》正津津有味地读着,李三娘对坐炉前,飞针走线,正给冬衣换棉加絮。婢女巧珠掀帘进来,禀道:“主子,张世隆将军求见。”
柴绍将手中的书放下,抬头与妻子对视一眼,眉头微皱,不置可否。李三娘停下手中的针线,对丈夫说道:“要不,你们摆谈吧,我带巧珠出去走走?”
柴绍摇摇头,回答道:“不必了,他到帷帐中来求见,能有什么事呢?是不是齐王还有什么话儿带过来,咱们一起听听罢,”随即将手一抬,让巧珠有请来人。
片刻,张世隆满脸堆笑,躬身而进,弯腰深揖,然后对柴绍夫妇说道:“霍公,公主殿下,张某不请自来,烦扰二位了!”
柴绍将手一摆,面无表情地说道:“张将军请坐。”
张世隆入坐后,双手按膝,身体前倾,半臀沾椅,双眼眯成一条缝儿,干笑两声后,说道:“霍公大人大谅,公主女中豪杰,不嫌张某戴罪之身,收纳于麾下效命,真乃鄙人的再生父母啊!张某感激涕零,无以为报。”说罢,低下头去,竟暗自抹起眼泪来。
“嗨,张将军言重了!”柴绍见状,好言劝慰道,“你戴罪立功,将功补过,乃是圣上的浩荡皇恩,况且,太子和齐王殿下也有此意,我只不过是遵旨行事而已,张将军不必如此。”
张世隆抬起头来,两眼通红,哽咽片刻,又说道:“张某愚钝,但也知晓前延州总管段德操老将军是阁下的军中师傅,老将军仙逝后,本应由阁下接替帅位,坐镇延州的,怎奈朝廷下旨,令张某接任。张某忝为总管,尸位素餐,才德不济致使延州失陷,实无脸面与阁下相见!”说罢,又擦拭眼角,低声啜泣。
“哎,”柴绍叹了一口气,说道,“过去之事不宜再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将军不必过于自责。现大敌当前,吾等唯有精诚一致,戮力抗敌,方能上报君恩,下安黎民。”说罢,柴绍双手抱拳,高举过顶。
“正是如此,”张世隆破涕为笑,在座中一揖,说道,“霍公忠君报国,高风亮节,在下钦佩至极!愿鞍前马后追随霍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柴绍平静地点点头,和妻子目光一碰后,对张世隆说道,“若无他事,张将军就请先回吧!稍后,冯弇将军要到中军大帐向我通禀军情。”
张世隆站起身来,突然间,“扑通”一声,跪在柴绍和李三娘面前,从胸前衫襟中掏出一张方巾大小的纸片,双手捧过头顶,说道:“霍公,公主殿下,张某的身家性命全凭此番军功了,二位的大恩无以为报,这是长安‘四源坊’五十万两银票,请二位笑纳!”
“这是为何?!”柴绍大吃一惊,连忙站起,伸手一把将张世隆拽起来,由惊转怒,指着张世隆的鼻尖训斥道:“张世隆,你洗耳听清——若想在我柴某手下立尺寸之功,必当披坚执锐,亲冒矢石,任何苟且之事,我柴某绝不接受!拿走你的银票,若有下例,我定重罚不饶!”
张世隆没想到会遭到柴绍一番怒斥,被喷得一脸都是唾沫,战战兢兢之间,惶恐无比,只得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
看着张世隆的背影,柴绍怒不可遏,喃喃自语道:“小人,小人…”
李三娘走到丈夫的身边,双手抚着他的肩膀,微微一笑,说道:“夫君既已知道此为小人,又何必为小人生气呢!”
柴绍听闻,一边叹气,一边摇头,心绪这才渐渐平复,同时忧虑又浓浓地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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