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孟通走了进来,大声禀报道:“霍公!”李三娘连忙向他摆摆手,示意低声轻语,孟通躬身缓步,在李三娘耳畔小声说道:“公主,长安来人,求见霍公……”
“谁呀?”孟通话未说完,便听到床榻上传来柴绍的声音。
“霍公,长安来人,已入军营,正在等候您的召见。”
“我知道了,你先引着来人到中军大帐暂歇,我稍候便到。”柴绍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起身说道。
李三娘放下手中的针线,走到床榻边,把红色金边大袍披到丈夫的肩上,系紧,说道:“入秋已深,刚睡醒起来,防着着凉。”
柴绍笑了笑,握着妻子的手说道:“嗯,我到大帐去,看看就回来……”
大约一个时辰后,李三娘正和两个婢女说着刺绣的针法有些稀疏时,只见柴绍反剪着双手,缓步走进帷帐中来,宽大的额头上双眉紧蹙,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凤鸢和巧珠知趣地起身退了出去。李三娘走上前去,一边接过丈夫递过来的红袍,一边问道:“怎么了?长安来了什么人,叫你如此不快?”
“张世隆到军营来了。”
“什么,张世隆?他不是丢失延州后销声匿迹了吗?朝廷还没追究他的失职呢,他竟敢跑到前线来?”李三娘惊讶不已,连连发问。
“哎,一言难尽啊,你看看齐王的来信就明白了,”柴绍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黄皮信封递给妻子,自己则坐到案几前,若有所思地端起茶碗啜了起来。
李三娘连忙打开信封,抽出笺纸仔细看时,上面写着——
“霍公并公主殿下,如晤:
太和山战况胶着,朝廷上下殊为挂怀,戎马倥偬,矢石如雨,望二位善自珍重,待摧破梁贼后,本王在京宴迎二位!
两军对垒,主帅坐镇,将士搏命,智勇并举,此间正是用人之季。前延州代总管张世隆,自偶失城池后,无日不怀忐忑之心,无时不念复仇之志。皇恩浩荡,甘露如霖,太子殿下携本王奏禀兹事后,陛下已允其戴罪立功,效力阵前,将功补过,再参职事。愿霍公深察陛下及太子之良苦用心,对其耳提面命,谆谆教导,菩萨心肠与雷霆手段兼而用之,令其锋前立功,洗刷前耻,以犬马之忠报效君上荣宠。
又,本王府邸管家宋之伦三子宋印宝已年满十八,血气方刚,颇善骑射,正当为国效力之时,亦随同张世隆前来营中助战,望霍公栽培提携,早立军功,荣耀家门。
本王不情之请,还望霍公及公主殿下多多体谅,他日班师回朝,长安相见,必登门重谢!”
阅罢,李三娘浓眉微皱,一丝不悦闪过双眸,随手将信件丢到案几上,扭头对柴绍说道:“这是战场,不是集市,四弟这般作为,不是给我们添麻烦吗?”
“哎,岂止是麻烦!”柴绍摩挲着宽大的额头,叹息道,“若用之不慎,有败军之虞啊!秦王早就说过,张世隆虽谙熟西域风土人情,却是一介小人,不可任用。何况,昔日他代替恩师段德操守备延州,却失职陷城,已然证明其不堪为将。如今,陛下怎么…怎么…”柴绍抬头瞅了一眼帐外,欲言又止。
李三娘豁然起身,“啪”地一声掌击桌面,说道:“不行,我要写信给父皇,让他召回张世隆,此处战事与他无关!”
“三娘,不必如此,”柴绍伸手拉着妻子,让她坐下来,说道,“此事没有那么简单,张世隆的启用也是太子首肯的,何况,齐王府管家的儿子也随同而来,此事若操之过急,惹人怨怒,只怕有人在后方掣肘,这样于太和山的战事颇为不利呀!”
李三娘听罢,缓缓回坐,点了点头,叹息一声,说道:“哎,如今朝堂上的事情竟然变得如此复杂,我真是感到悲哀和无奈!夫君,不论怎样,这个张世隆是断然不可带兵的,否则后患无穷。”
“那是自然,”柴绍点点头,摸了摸下颌,嘴巴一咂,回答道:“对于张世隆及宋印宝的任用,容我细细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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