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边一坐。

黑瞎子的目光又放到那玻璃罐上，里面深棕近黑的液体满当当，好像凝结了一样没有半点气泡浮动。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问：“小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

“……”小奥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因亲吻浮现的媚态也重归于沉寂，但确实哭过发泄过后会好很多，情绪看起来还算平静。

“这一瓶……药效很强，如果受伤了，用这个会好的快很多。”小奥看了一眼黑瞎子，一身黑衣黑裤包裹的身体百余年来可没少受伤留疤，他抿了抿唇：“你拿着吧。”

“心疼师傅啊？那都是点皮肉伤，不打紧。”

黑瞎子听懂了小徒弟的关心，心里暖烘烘的，于是揉他的头发：“师傅先给你保管着，保证现在什么样以后还是什么样。”

小奥小声嘟囔一句：“你最好是。”

这个话题就此掀过，气氛稍显松快了些。黑瞎子后背倚在墙上，翘起二郎腿：“徒弟，你打算在这待多久？”

“这里很安静。”小奥说：“想再过几天……”

既然黑瞎子都来西藏找他了，就说明解雨臣和霍秀秀那边都没什么事。

黑瞎子知道这是‘没事的话，不太想回去’的意思，心里感叹了一下他对雪山天然的亲近，笑道：“那就多玩会儿呗。师傅在这陪你。”

“要是不算格尔木那回，我上次来西藏都忘了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倒霉遇上大雪封山，在喇嘛庙里待了一个多月，借喇嘛的僧袍穿，天天听他们念经，有时候感觉自己都出家了。”

大概是因为之前喝了青稞酒有些微醺，也大概是因为得小徒弟芳吻后心情实在是舒畅，黑瞎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起一些零碎的事儿。葡萄藤上已经有几颗葡萄开始变紫了；石榴树的果子长大不少；在云南那边吃了不少菌子，可惜没见到传说中的跳舞小人（说到这时小奥掐他一把，露出不赞同的眼神，黑瞎子举手投降）；前几天霍大小姐得了块好料，刚好能取两个镯子，说要送小奥一只，结果转头又问他下个月房租准备好没，双标的不行。

黑瞎子说着，捉住小奥的手腕，拇指和食指环了个圈儿还有两分余出，这雪白的腕子就是得带点东西才不显得太细瘦。他顺着小奥的手腕往衣袖里摸，从里面掏出只银镯子，早就不是之前地下摸来的那个了，镯子不到小指粗细，上面雕了细致的排云卷浪，千足银衬得他快要发出光来。

“那块料子我看了，莼带彩，水头足，这年头少见。她还想让你配身旗袍出去炸街呢。”

霍秀秀这丫头玩得可开了，看小奥就像看一个等身的瓷面娃娃，给他配衣服，套首饰，扮成姐妹花去逛街，解雨臣和黑瞎子都被抓去当过拎包的劳动力。顺便挡挡被两个小美人吸引来的搭讪者，甚至黑瞎子的四合院里专门腾了间房给他放衣服配饰，大部分都还是女装。

有时候霍秀秀还撺掇着解雨臣也缩骨女装，小奥默默地看着他，解雨臣抵不住那眼神，去衣帽间换了条粉海棠的旗袍。霍秀秀身上是鹅黄绣春梅，一左一右地拉着两个女装大佬，黑瞎子任劳任怨地跟在后面提包，街上的人都往他们那边看。

他还记得那次小奥穿得是青底蓝花，缎面细滑，穿着高跟鞋摇曳多姿，手上戴的就是这只银镯子。

想到那些时候，黑瞎子真得感谢秀秀，要不然得错过多少美妙时刻。

小奥偏着脸听黑瞎子讲话，慢慢的，头就靠在他的肩上，如果不是压胶的冲锋衣防水，恐怕还带着一片泪迹呢。黑瞎子感受到自己肩膀上的重量，就笑，他的小徒弟开始粘人了，多可爱。手里摩挲着小徒弟的皮肤，从指尖到手腕，如盘一块玉，细腻柔润。

他方才哭过一场，又有了师傅作为依靠，听着听着，就升起了倦意，有些昏昏欲睡。

而黑瞎子嗅着小徒弟身上的草药清香，心里软和得快要化成水。从小奥手里接过玻璃罐妥善地放在小桌上，黑瞎子蹬了脚上的雪靴，把小奥搂进怀里，一掀毯子，把两个人都裹住。

“睡吧，师傅陪着你呢。”黑瞎子低声哄道，墨镜后的眼睛柔和地看着自己的小徒弟。

小奥半眯着眼睛，软软地应了一声，温凉的呼吸划过黑瞎子的脖颈，叫他又把人往自己怀里按了按，结结实实地抱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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