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字大部分不认识,但在码头见多了,现在能认十两、五十两,这两种票面在码头最为常见。
今年开春之后,水师增加了不少船只,在江面上到处拦截,连江西已经载货的船也被要求靠岸检查,银庄前面排队的人越来越多,大部分是用银子换贴票的,少部分是用贴票换回银子。
一个人影从银庄走出,二蝗虫往竹器店里面退了一点,尽量减少暴露的身形。
宝纛旗于长家站在银庄门前,他背着一个碎花包袱,手中提着一根烟筒,在银庄门口停了一下,装作抽烟的时候往左右观察了片刻,二蝗虫下意识的又往竹器店里缩了一下。
于长家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转身往西面去了,二蝗虫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街边站起,许柱也往左右看了片刻,然后跟在于长家身后大概五六步远。
二蝗虫眯着眼,等两人出一段之后才离开竹器店,远远的缀在两人身后。码头上人来人往,二蝗虫缩着身体,在人群的缝隙中观察前方的两人。
但于长家并没有走多远,就停在客码头上的一个食铺前,许柱就蹲在了食铺旁边的街边,从怀中摸出一个蒸饼啃起来。
二蝗虫没料到两人这么快就停下,赶紧将汗巾扯下一段装作擦汗,将脸部挡住。
在街边蹲好后,二蝗虫从汗巾边往食铺看去,只见于宝纛旗一直朝客码头看,这里主要是下客的地方,似乎在等什么人。
二蝗虫眼神闪动,全神贯注留意客船,过了片刻后,只见一艘停靠着的漕船上走下了几个人,于宝纛旗立刻走下码头迎过去。
下船当先一人戴着草帽,等于宝纛旗到跟前时才抬起头,露出了部分面孔。
二蝗虫脸上抽动了两下,接着他看到旁边另一艘漕船上也下来七八个人,二蝗虫把汗巾揉成一团,起身匆匆往城内赶去。
……
到了米豆店前,匆匆赶路的二蝗虫减缓脚步,脸色平稳的进了门市。
名义上的掌柜汪大善跟他打个招呼,二蝗虫漫不经心的问道,“还有谁回来了。”
汪大善低声道,“都还未回来,小长家说是去了西城外边,看那边的营兵有没有回来。”
二蝗虫点点头,指着地上一袋豆料道,“你把铺子看好了,小娃子回来让他先把这袋装到缸里面去,不要被老鼠咬了。”
汪大善应了,二蝗虫往后进走去,一进了后院之后他先在各门前听了片刻,确定无人之后立刻赶到中间的房门前。
这是于宝纛旗的房间,平时是不许任何人进去的,门页上面挂着铜锁,二蝗虫从怀中摸出两根细细的竹枝,片刻后咔嚓一声打开了铜锁。
二蝗虫往后看了看,外进没有异常,立刻推门进去,直奔屋中床下加锁的抽屉。二蝗虫脸上流着汗水,很快铜锁打开,他停顿了一下,两眼放光的一把拉开抽屉。
抽屉中空荡荡的,里面只有一张贴票,二蝗虫喘着气拿在眼前,是一张十两面额。
二蝗虫脸色变幻数次,飞快的将贴票放回,把锁重新挂上退出了房间。
把房锁也挂好之后,二蝗虫才长长的舒一口气,缓步走回门市中。
除了汪大善之外,地上还蹲着一个人,是小娃子回来了。
二蝗虫小心的观察了片刻,门市中两人似乎都没有异常,当下也在门市中坐了。
他们这个米豆店平日做周围居民的生意,有时也有大宗的买卖,每天这个时候是没什么生意的。
小娃子在地上整理豆料,都要装到粮柜粮缸里面去,以免晚上被老鼠咬了,或是漏雨湿了也不行。几人互相间没有说话,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大概过了半刻钟之后,二蝗虫看到于宝纛旗领着五六个人从南边走过来,那新来的人都作行商打扮,就像来买卖粮食的一般。
等到了跟前时,二蝗虫看清了来人的脸,立刻露出一副惊讶的模样。
于宝纛旗朝他打个眼色,示意不要慌乱,二蝗虫才收起了惊讶的脸色,把几人请进了后院。
小娃子显然也没想到,等那几人进了后院之后关起门,二蝗虫和小娃子连忙跪下吗“见过刘老爷。”
刘文秀取下草帽,对两人随意的摆摆手,“出来办杀头差事不要行这些大礼。”
他说罢扫了一遍院子,于宝纛旗在他耳边低声道,“报老长家知道,这间房后面有一道窗能破开。”
刘文秀点点头,“明日还有人来,这里住不下这许多,你要安顿好了,不要误事。”
于宝纛旗又凑过去低声回报,此时汪大善和许柱也到了后进,两人匆匆去厨房准备瓷碗给各人打水。
路过旁边一人时,汪大善觉得有些熟悉,偏头看了一眼,突然头顶发麻。
李老头的面孔从草帽下面露出,汪大善全身僵硬,麻木的跟着许柱进了厨房,呆呆的接过许柱递来的瓷碗。
有凉水沾到手上,汪大善脑袋恢复了一点灵活,刘老爷从湖广往江北走,带着这个麻城老头,路上会方便许多。
他朝外看了看,李老头也在转头看他,汪大善刚好接触到李老头阴冷的眼神,老头嘴角咧了一下,朝着厨房里面许柱的背影看去。
汪大善下意识的转头,只见许柱在厨房自顾自的忙活着,不时传出木瓢撞到水缸的声音,汪大善站到水缸前埋下头,却感受到老头的眼神在自己身上停留。
许柱刚打了几碗水出去,水缸中水面剧烈的晃动着,汪大善喘着气,看着水缸中自己的倒影被揉搓成一片片破碎的波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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