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云则回来的时候，神情和往常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稍微沉默了一些，他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少年瞳孔颜色极深，眼睫纤长，像把小扇子，此时微微阖下，弧度十分漂亮。

惹得身侧的少女时不时地，侧目瞧上一眼。

这么一来二去，哪怕是再出神，怎么也能感觉出不对劲了，

察觉到了少女的注视，对方抬眼看了过来，

少年原本散漫的神色收敛，眼里透露出一点笑意，

比起刚才有些气势凌人的肃杀冷然，现在可就气息温和得多。

“怎么了？”

偷瞄被当事人当场逮住了，她也不怯，依旧直勾勾地盯着祁云则看，黑白分明的瞳眸里带着浓浓的探究意味，

“你回来之后，就变得有些不太对劲。”

“怎么？现在终于知道关心我了？”

不提还好，一提到这件事，就想到刚才这小家伙，

没有一点儿犹豫地就把自己推到了别的女人身边，倒是大大方方得很。

祁云则举起手，作势要打她，

不过雷声大，雨点小，

在即将触碰到少女时候，放轻了力度，用指关节在她额头上轻敲了一下，

都没舍得力，就和挠痒痒似的。

对方丝毫没有被他吓到，依旧是一副不为所动，执拗地盯着他，非要讨要个说法的模样。

看见小姑娘这么执拗，祁云则有些意外，又有些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的无奈。

毕竟这还是她第一次表现出这么强烈的要求。

过了片刻后，少年轻轻笑了起来，

“好吧。”

立刻摆出了一副准备洗耳恭听的架势，

祁云则觉得小姑娘这模样有些可爱，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

“她说……”

眼看着话都到了嘴边了，可是祁云则在说出那两个字以后，忽然就不说话了，

少年微阖着眼眸，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当中，

少女耐心地等着，也没有赶着去催促祁云则。

忽然，就听到祁云则轻声问道：

“你觉得这世界有怪力乱神之迹吗？”

他的声音像是在白色宣纸上晕染开来的重重墨色，给人以深沉浓重的感觉。

少女听到这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立刻反应过来，

“你是说五皇女吗？”

这个名字一出，祁云则不禁为少女敏锐的洞察力怔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的？”

小姑娘古灵精怪地笑了一下，将食指抵在了唇上，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轻声道：

“这是个秘密。”

今晚的祈云则表现出了难得一见的温柔，他低低地笑了一声，

“好吧，既然是秘密，那我就不问了。”

顿了顿，他又接着问道：

“所以，你的答案呢？”

祈云则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沈青云的泪水似乎还残留在了上面，烧得皮肤滚烫。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沈青云哭。

不是以往的那种虚情假意的哭，

也不是像受了委屈的孩童似得嚎啕大哭，而是**之间的压抑着苦痛，只能通过只能一言不发地，默默地流泪的方式宣泄而出。

沈青云的目光温柔，却蕴藏着数不尽的哀伤，

每当她看着自己的时候，就好像是曾经那个沈青云回来了。

下一秒，就会笑吟吟地喊着他的名字。

沈青云说，一切都不是她做的，她的身体被另外一个人占领了。

听上去很像是为了时间紧急之下，为了逃避责难，临时想出来的拙劣托词。

可是在那一刻，心中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其他，而是动摇。

他曾经不是没有怀疑沈青云，只是那个答案太过匪夷所思，不敢去想，不敢去怀疑。

如今，就像是几年前的猜测得到了验证一般，生出了尘埃落定的心思。

但是……

还有一种可能是，沈青云是在诓他。

或许是又惹出了什么没有办法收拾的乱子，想像从前那般，央求着他出面解决，而自己躲了进去。

理智被分成了两股相互对抗的势力，互相拉扯着，势必要你死我活地争出一条活路，

明明知道不应该相信这么离奇的事情，一定是沈青云装出来的骗他的。

他早就已经不爱沈青云了，

可若是这一切不是沈青云做的，祈云则的心中到底是有些许愧疚的。

他曾经也以为自己会坚定不移地喜欢沈青云，可明晃晃的事实却在他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个巴掌，向他证明了那句话的狼狈与可笑，

他爱上了燕奈奈。

从来没有这么爱过一个人，哪怕只要一想到她的名字，一颗心皆软成了一汪清泉。

那些与沈青云的过往，记不清楚了。

可和燕奈奈的初见，那般的清晰鲜明，仿佛在昨日发生过一般，

他甚至可以回想得起少女那日穿得月白色长裙，那日发髻间随风飘舞的丝带。

少女特意放柔了声音，

“其实，小则哥哥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祈云则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慢慢地点了点头，

少女当机立断道：

“那我和小则哥哥的答案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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