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边的火海,然而这次她没有在火海中赤脚奔跑,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失重感。
她像是失去逃脱的能力,于事无补地扇动四肢,月光隔着水帘将四周照得清亮,她被不动声色地困住。
直至未达梦境之处有所动静,沈以宁皱着眉头睁眼,见秋霖正小心翼翼扯着自己宽大的袖子,一脸茫然。
有婢女双手端着花纹熟悉的瓷碗在她跟前屈膝,她犹豫地抬手揭开有些烫手的盖子,愣住。
她转头看秋霖,已喝下两碗,为何又来一碗姜汤?!
秋霖沉默地将目光直直投向一边。
沈以宁也看过去,景昭那张湛然若神的脸上笑意盈盈,挑眉眼神示意她别客气。
喜欢喝就多喝点,连着你那份一起,是这个意思吗,沈以宁又看了一眼他那碗连盖子都没揭开过的姜汤,开始磨牙。
景昭内心倍感舒坦,眼底眉梢都放松下来,整个人洋洋洒洒,莫名像个赢了游戏的纨绔公子。
幼稚吗?
太幼稚了。
沈以宁自认这种想法很危险,毕竟面前这位散漫不羁的少年,是东昭唯一的皇子,自幼博览群书,十岁进御书房旁听政务,十三岁便协助户部尚书修改税法,文思敏捷,聪明绝顶,如今太子之位触手可及,只差一封可有可无的诏书,他以卓绝的才华告知世人,这才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所以这就是他捉弄自己的理由?
不去想便不会恼,长廊响起动静,沈以宁停下胡思乱想,须臾间,禹贡已带着一位白胡子老者踏入殿中,想必就是那位从宫里而来的御医。
不知他来时是否知道,他已被这一屋子的人寄予了厚望。
“老臣给殿下、王爷、郡主请安!”他把挎着的药箱从肩头取下来,放在一旁,俯身颤颤巍巍对着他们行礼。
“章太医免礼,夜既已深,速速替郡主诊断一二吧。”景昭抬手示意。
章太医手脚麻利,从小木箱里一把掏出脉枕搁在案上,沈以宁很是配合地把手放了上去。
沈以宁近距离看着章太医紧锁的眉头,又眼睁睁看着他脑门上被激出一层冷汗,再顺着他的太阳穴滴落,她觉得这位太医现在的表情活像吞了三斤黄连,有苦说不出。
良久,章太医收回把脉的那双手,半晌措辞后,道:“依老臣看,郡主脏腑完好,只是脉象沉迟,可见体内多寒,除此之外,无甚大问题!”
景昭不解地盯着他,佯作发怒:“那你为何愁眉苦脸,可是有所隐瞒?”
沈武在一旁也正色道:“但说无妨!”
只有沈以宁略带同情地看着面前这位欲言又止的老太医。
又是豆大的汗珠沿着他的额角落下,章太医心下一横,开口道:“万万不敢!只是能否斗胆向王爷问一个问题?”
沈武不明就里,看了一脸无动于衷的景昭,颔首。
“郡主可有心疾?”章太医这样问道。
空气静默,沈武望着成日无事烦心,吃饱喝足,提前纵享古稀之年天伦之乐的女儿,能有什么心疾?
于是他坚定地否认了。
章太医深深叹了口气:“郡主吉人天相,身体自是无碍,只是如若心中郁结难消,长此以往,百害而无一利!”
倒是根本只字未提耳疾之事,更像是避重就轻。
沈武还想追问,景昭却起身,衣袍一甩:“既然郡主无事,那便散了罢,也好早些歇息。”
殿下说散,那便散了吧。
沈武饱经风霜的眼底却忽地迸发出一丝光亮,但也许也只是烛火的星点光芒点缀,等到景昭带人离去,他坐在椅子上,没有动,沉声屏退了剩余下人。
只余沈以宁坐在他身侧。
沈武拾起桌上的一枚枣泥酥,扳开一截,酥皮易碎,糕屑掉得他满手都是,那身名贵的衣料上也难免沾惹。
他那半块糕点递到女儿手中,沈以宁从小喜甜,酷爱吃各色糕点,却唯独不喜这种酥皮式的糕点。她曾说,虽然酥皮入口即化,但她受不了这吃得满手都是碎屑的感觉。
不喜,就绝不会去碰。
果然,沈以宁皱起小脸,怎么也不愿接。
沈武自然不恼,反倒是心底的酸楚蔓延至上直捣眼眶,他双眼微红地抬手摸摸沈以宁的头发,突然开口轻声道:“宁儿,可委屈?”
沈以宁怔住,再待片刻,她沉默着,缓缓摇了摇头,最后伸手替父亲拂去了衣料上不易察觉的碎屑,神色格外地平静。
摇头,是听不见,还是不委屈?
这次沈武不会再问。 https://www.3zm.la/files/article/html/38659/38659190/8776791.html www.3zm.la。三掌门手机版阅读网址:m.3zm.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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