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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委屈地叫道,“我同学还在外边等我呢!”
“你妈等你吃饭等好久了!你看,都快饿瘦了!”
小男孩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哪儿瘦了,身上的肉捏着软和着呢!我妈还嫌你把她喂胖了呢!”
“哪儿来那么多话!”
男人下手教训儿子,眉间眼里都是藏不住的幸福笑意。
女人端了菜走进来,也甜蜜地笑着。
……
男人所有关于人类世界的记忆,只有这些。
场景一转,他摔在了冰天雪地里。
“不……我不能死,我不能在这里倒下……”
他拼命活动着冻僵的四肢,在漫天风雪中向前爬去,可前面是一望无际的雪原,身后也是一望无际的雪原。
“阿玲和小宝……她们还在等我回去……”
前行的身体在雪地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痕迹。
就在他觉得自己要冻死在这里的时候,他突然透过睫毛上的冰花,看到远处的松树上,孤零零地悬挂着一条虎皮。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把那张虎皮弄下来的,只知道脚下一滑,连人带皮滑进了一条冰缝里。
红着眼睛的巨型野兽在地面上厮杀,怒吼。血液汇成一条小河,顺着缝隙流入了冰缝中,那是他这么多天以来,在这里唯一能感觉到温暖的东西。
当他爬出冰缝时,只看见了一地野兽的尸体,破碎的脏器,凝固的血液,和巨大的肉块。
他神情木讷地走上前去,咬住那尸体生生撕了一块下来,嚼了嚼,咽下去了。
味同嚼蜡。
……
回忆中的绝望感与窒息感,好像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了柿子的心脏。
这个偶然来到灵界的人类,不幸掉进了托博恩之境。
天寒地冻,他没有衣物保暖,在无意之间偷了兽人的领地旗,也引发了一场惨烈的兽人战争。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这里的一切都在折磨着他的意志。
这里好冷,他快要冻死了……
地上那些红着眼睛的野兽太可怕了,就像一架架活的绞肉机器。
面对这些怪兽,他毫无反击的能力。
好饿,已经快要没有力气了……
闭上眼睛,是不是就可以解脱了?
他抱着那张兽皮,在地下冰缝中一动不敢动,缓缓闭上了眼睛。
可是不可以!
他想要活下去,去见他那温柔的妻子和调皮的儿子。
于是他拖着兽皮爬出了冰缝。长着虎头和狮头的怪物已经全军覆灭。
他拖着那些冰冻的尸体——那是他食物的来源,躲在了这个洞穴里。
在这片无际的冰原中,除了那些凶残的怪物,一无所有。在储存的尸体吃完之后,他不得不继续冒着生命危险,去偷那些悬挂在树上的兽皮。
所幸他猜对了。
每次兽皮失踪不久,这些丑陋的怪物之间便会发生一场战争。
他也就有了新的食物。
就这样一天一天,一年一年。
渐渐的,他变成了一个饮血食腐的怪物,不见光地活着。
也仅仅只是活着。
他丢掉了自己的一切,甚至抛弃了作为人的尊严。
他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忘记了一切,却始终记着他的妻子和孩子。
他想要回家。
柿子的眼睛里流出了眼泪。
这个可怜又可悲的男人,不就如她一样吗?
他被困在托博恩,自己是被困在灵界。可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们不属于这里。
永远都不属于这里。
柿子伤心地哭了起来,却不知道是在哭他还是在哭自己。
叶路明在柿子结束控制之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始愤怒地捶打着柿子,他疯了似的抓着柿子的头发四处乱撞,却在发泄一通后跪在了地上。
他没有眼泪,没有悲伤,只能无力地表达着他的愤怒,和对食物的欲望。
他张开一张黑嘴,用磨得尖利的牙齿,咬住了柿子光滑的手臂。尖牙刺透了柿子的皮肤,温热的血液从手臂上流了下来。
但柿子没有叫,也没有挣扎。
她学着路明妻子那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静静地说,“路明,让我带你回家好吗?”
他怔住了,咬着柿子的嘴巴也忘记了用力。
“我和你一样,也是人类。”柿子的声音轻若羽毛,“阿玲和小宝,她们一直都在等你呢。”
他那爆出来的眼球里,漏出了一滴晶莹的眼泪。
“让我来带你回家,好吗?”
他松开嘴巴,木然的盯着柿子,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叶路明,是谁?
阿玲,和小宝,又是谁?
回家。
对了,他想要回家啊……
他想要再抱抱自己的爱人,他想要再见见小宝。哪怕只有一眼,也好啊……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为什么会咬眼前这个女人?
他为什么想要喝热的血?他现在是要生吃她吗?
他吃的生肉还不够吗?他做的可怕的事情还不够吗?
他还是人吗?他与外面那些野兽有什么区别?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猛然间,头上的积雪开始震动,柿子感受到从远处奔来的沉甸甸的脚步,一声一声砸在了积雪上。那冲天的愤怒和仇恨,也已经漫过了湖面,伴随着汹涌的杀气奔腾而来,逼的人喘不过气。
透过叶路明干巴巴的身体,泪眼模糊的柿子看到火堆的另一侧,躺着一张干净的新兽皮,上面还连着干枯的兽头。
那是狮族的领地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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