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
旁边的冷藏柜里,放着几十个小筐,每个筐里都是不同的食材。
“你想吃什么菜?还是我来挑?”陆平轻车熟路地拿起一个托盘——这托盘也很有趣,不锈钢的铁盘子外面罩着一层一次性塑料袋。
沈雨泽想了一下:这样罩上塑料袋后,就不用洗盘子了,只需要扔掉塑料袋就完成了餐盘清洁,这也算是一种平民的智慧了。
沈雨泽:“你挑吧,我不吃什么你知道。”
陆平点了点头。
他凑到冷藏柜前,兴致勃勃挑选要吃的食材。娃娃菜、甘蓝、花菜、茄子是一定要有的;南瓜芋头是灵魂,必不可少;油炸过的金针菇和平菇也很好吃,绝对不能错过……哦,他怎么忘了炸藕合!
至于荤菜嘛,那就是他的老三样:小酥肉、淀粉肠和小排骨!
椒江人爱吃糯叽叽,由此也发明了各种不同形状、不同原料、不同粘度的年糕。糖醋炒糕里的糕,除了常见的圆柱形和方圆形以外,还有里面加了芝士夹心或者肉夹心的。如果吃不惯年糕,也可以选择米线或者乌冬面炒进去。最终,陆平选了最传统的方圆形年糕,盘中的各种食材堆成小山,沉得压手,一盘够他们两个男孩子吃了……至于价格嘛,不过三十块钱而已。
这点小钱,陆平还是有的!
付了账、拿了记号牌,陆平找了张空桌拽着沈雨泽坐下。
沈雨泽看了一眼颜色灰暗的桌子和瘸腿的凳子……嗯,自从和陆平认识以来,他的洁癖程度直线下降,连这种摇摇晃晃的椅子和黏糊糊的桌子也能当作没看到了。
等候出锅的这几分钟永远是最漫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好闻的食物香气,眼看其他客人都吃上了,他们面前的桌子还空荡荡,陆平肚子开始不停敲鼓。
也是巧了,他们刚坐下没多久,一群穿着实验中学校服的学生吵吵嚷嚷涌了进来,刚好坐在他们身后那一桌。
一个寸头男生叽叽呱呱的开口:“你们听说没有?下午那场英语演讲比赛,咱居然输了!”
“输给谁了?”
“还能是谁,一中呗!除了一中,椒江也找不出其他学校了。”
“靠,居然输给一中?”
“我宁可输给其他学校!”
“我舍友去看了那场比赛了,我回去就管他要录像,我倒要看看,一中的那个选手有什么了不起,居然能拿第一?”“据说是个男的。”
“学霸都丑,肯定是个丑男!”
沈雨泽和陆平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陆平有点后悔,他刚刚下车前把一中的校服脱了,换回了自己的牛仔外套。要是早知道实验中学的人在这里吃饭,横竖他要把校服穿出来,好好杀一杀他们的威风嘛。
陆平压低声音问:“他们说你是丑男,你不生气?”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沈雨泽平静作答,“手下败将最爱叫嚣,你看电影里,输掉的反派肯定要说:‘你等着,我还会回来的!’,这不过是反派的惯用台词,没人会当真的。”
“……”
“再说,”沈雨泽又道,“只有被戳中痛处的人,才会因为他人的诋毁感到愤怒。他们说我丑,可我和他们持相反意见,所以我不会觉得生气,只会觉得他们可笑。”
陆平心想,什么叫“持相反意见”?没想到沈雨泽这么自恋。
算了算了,没必要为了几个路人甲影响今天的晚餐。
他们又等了几分钟,老板娘叫到了他们的号。陆平像是屁股装了弹簧一样,噌一下跳起来,兴高采烈去取餐了。
他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拿着两双一次性筷子,晃晃悠悠走了回来。
棕红色的糖醋酱汁裹在每一片菜叶、每一块年糕上,甜甜的香气迎面而来,即使沈雨泽并不嗜甜,闻到这样的味道也难免食指大动。
陆平献宝似的:“你尝尝,你尝尝!”
于是沈雨泽夹了一筷子芋头送入口中。
这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芋头,不怎么甜,但入口很“沙”,口感扎实不会太软。油炸之后,芋头外表便裹上了一层脆脆的外壳,又在糖醋汁里那么一滚……这一口咬下去,软、甜、咸、香,还搀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胡椒调味,实在开胃。
他吃东西时,陆平并不动筷子,而是在旁边眼巴巴地瞅着。沈雨泽嚼一嚼,他的心就跟着跳一跳,直到沈雨泽把口中的食物咽下去了,陆平立刻问:“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沈雨泽点头:“嗯,没我想象中的甜,酸酸的,带着一点辣,蛮好吃的。”
得到他的肯定,陆平这才开心起来。他很以自己家乡的食物为荣,每次给沈雨泽介绍美食时,都生怕不合这个北方人的口味。不过他现在可以放心啦!
陆平挥舞起筷子向小山般的食物发起进攻,他好久没吃糖醋炒糕了,幸亏今天他们有两个人,他才能每样菜都拿一些。
他们坐在马路边,一边吹着夜风,一边吃着炒糕,别提多惬意了。
店里不提供碗,两人只能往前探着身子,凑在盘子前吃。这样一来,两人的距离离得很近,桌下的腿时不时就要碰在一起,肩膀也频频相撞。
陆平觉得这很有意思,甚至故意用膝盖去撞沈雨泽的膝盖,撞一下还还不够,还撞了第二下、第三下。虽然他的力气不大,可是这一下下的,足够把沈雨泽搅得心烦意乱了。
沈雨泽无奈,警告他:“玩够没有?”
陆平理直气壮:“没有。”
一边说着,陆平又用自己的膝盖去撞他,但这次陆平的计谋没有得逞——因为沈雨泽忽然伸出手,按在了他的大腿上,制住了他的动作。
“平平,”少年的眼尾轻扫,薄唇吐出几个字,“别闹。”
陆平:“……”
不知为什么,那只放在陆平腿上的手力气大得吓人,即使隔着牛仔裤,依旧让陆平感受到了他掌心的炙热。
陆平怔怔地望着沈雨泽,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沈雨泽有话要对他讲。
他脑中忽然回忆起了沈雨泽在舞台上说的那番话——“每个人终其一生都在旅行……幸运的是,我已经找到我的港湾了。”
如果他是沈雨泽的港湾的话,那沈雨泽也是他的港湾吗?
气氛逐渐变了,空气里带上了一阵氤氲的湿意。仿佛有无形的潮水一波又一波的拍打在陆平的身上,他真的变成了一叶孤舟,在海浪的推动下,慢慢的,一点点的,向着沈雨泽的方向靠近。
他们离得太近了,近到陆平不由自主地盯住沈雨泽的嘴唇。
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沈雨泽的五官依旧完美到挑不出一点错来,他的嘴唇很薄,颜色有些淡,鼻子很挺拔……接吻的时候,应该要稍稍侧过一点头,才能吻到那双凉薄的唇吧?
陆平脑袋里乱七八糟地环绕着各种声音,他的理智已经被潮水淹没了,他踏在浪尖上,向他的港湾驶去。与此同时,沈雨泽也向着他的方向,慢慢倾下身体。
只要再靠近一点点,只要再一点点,那他就可以……
他就可以……
——“md,为什么糖醋炒糕里有这么大块的姜啊,我还以为是土豆!!”
一句脏话突然从他们身后那桌爆发。
实验中学的某个男生骂骂咧咧,把混进盘中的姜块挑出来,公开处以极刑。只见那姜块上还有一排整齐的牙印,他的同学们一点同情心也无,反而笑话他眼瞎。
正是这句突然爆发的噪音,让陆平瞬间清醒。
原本涌上头顶的潮水在极短的时间内褪去,陆平这艘小船就这样搁浅了。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究竟在想些什么大逆不道的玩意,身子猛地往后一躲,拉开了和沈雨泽的距离。
他的腿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这是他心虚时常做的动作。原本放在他腿上的沈雨泽的手被他甩开,他状似无意地问:“哈,哈哈,沈雨泽,你热不热啊,我忽然觉得有点热,你要不要喝冷饮?”
“……”沈雨泽看出了他的逃避。他盯着他的侧脸,忽然抬起手,向男孩的脸颊伸了过去。
陆平想躲,却没能躲开。
少年冰凉的指尖轻轻触碰他的嘴角,轻轻点了点:“这里有脏东西。”
陆平仓皇地从纸巾盒里抽了几张纸,胡乱擦了一下,低头一看,只见纸巾上有几滴棕红色的酱汁,应该是吃东西时不小心沾上的。
所以……他刚刚就是用这样一张脏兮兮的脸,傻傻盯着沈雨泽,甚至还想吻……——停!!
陆平徒手拆掉幻想中的小船,让那艘随波逐流四处乱晃的船再也不能飘起来,更不能昏头昏脑地向沈雨泽方向驶去!
沈雨泽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怎么能对朋友产生这样的心思呢?
要怪就怪这家伙长得太好看了,就跟女生喜欢看美女一样,男生凭什么不能喜欢看帅哥?他们俩又靠得这么近,陆平才会胡思乱想,差一点就做下了错事。
陆平安慰自己:还好还好,沈雨泽肯定看不出来自己刚刚差点越线。他们只要继续保持合适的距离,就能让友谊长长久久的保持下去。
陆平不敢想太多,他把餐盘拉到自己面前,埋头苦吃,想要以此躲避刚刚的尴尬事件。
他不知道的是,当他专心吃东西时,沈雨泽转身看向身后那桌,幽暗的目光看向了那几个实验中学的学生。
——这帮打扰他好事的混蛋,预祝他们以后吃到的每道菜里,都有挑不完的姜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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