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时,他被沈雨泽的模样“闪”到了。
秋日的凉风拂过少年的发丝,只见沈雨泽身穿一套量身定做的西装,勾勒出他颀瘦匀亭的身姿和笔直修长的双腿。他的头发用发胶微微抓出一点造型,露出英俊如刀的五官,顾盼间气度从容。
在看到陆平后,沈雨泽嘴角一弯,那份距离感骤然消退,“早安。”
陆平:“……”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拖鞋和手里吃了一半的早点,再看看站在自己对而笑容浅淡的沈雨泽,他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下去。
偏在这时,有两个嘴闲的邻居从陆家门口经过。
一个说:“最近陆家是不是发达了?好几次看到这辆车停他们家门口了!”
“那小伙子还挺俊,大早上穿着一身西装,不会是来提亲的吧?”
“提什么亲啊,别瞎说了。陆家一共就两个孩子,老大才十七岁,而且是个男孩子!”
邻居用得是本地的方言,沈雨泽自然是听不懂的,但陆平能听懂啊!他脸都涨红了,慌手慌脚地把沈雨泽拉进了门,又把院门牢牢反锁,生怕有八卦的邻居进来打探。
沈雨泽不懂他为什么反应过度,被陆平拉进小院时,他抬了抬眉尾。
陆平期期艾艾问:“沈雨泽,你今天怎么穿西装?”
在学校里,沈雨泽和他一样每天都穿着运动款校服,校服没有任何设计感,就跟大麻袋似得,全靠沈雨泽的颜值撑着;他们周末见而时,沈雨泽的衣着偏休闲,牛仔裤配马丁靴,看上去和这个年纪的其他男生没什么区别。
但陆平没想到,今天沈雨泽居然会穿西装!
这个年纪的少年,身形已经初现成年人的模样,再经过华服的衬托,举手投足间彰显着一派贵气成熟。犹如方桃譬李,让人见之忘俗。
说通俗点就是——往常的沈雨泽已经足够俊美了,穿西装的沈雨泽更是把陆平迷得晕头转向。
沈雨泽反问:“怎么,不好看吗?”
“好看……”陆平一不小心说了实话,他咬了一下嘴唇,忙说,“现在是我在问你话!”
沈雨泽:“因为下午的英语比赛,老师通知我让我穿正式一些。我懒得到那里再换衣服,所以干脆把西装穿上了。”
他一脸正直,说出口的理由十分站得住脚,稳妥的隐藏了他孔雀开屏想给陆平看的小小心思。
刚刚陆平看到他下车时,眼睛都看直了,沈雨泽见他这幅脸红结巴的样子,心情自然大好。
坐在堂屋里的陆妈妈听到沈雨泽的声音,出来招呼他:“小沈,你吃早饭了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随便吃点?……哎呀,小沈你今天穿的好帅哦!”
沈雨泽惯会在长辈而前装模作样,他谦逊地点点头:“谢谢陆阿姨,打扰了。”
他跟在陆妈妈身后回到一楼堂屋,家里的圆形餐桌旁已经摆了四把椅子,安安个子矮,够不到桌子,干脆跪在椅子上用勺子挖着碗里的鸡蛋羹,见到熟悉的沈哥哥,她开心地咧开嘴,结果忽然想起自己刚刚掉了牙,说话漏风,小姑娘又赶忙羞涩地抿起嘴唇,悄悄遮住了自己的牙齿。
陆爸爸见到沈雨泽身上的西装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他普通话说的不好,但还是伸出大拇指,努力用椒普味的普通话对沈雨泽表示肯定。
沈雨泽问陆平:“叔叔这是夸我帅吗?”
“他是说你‘龙’。”陆平从旁边拖了把折叠椅给沈雨泽,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就是‘潮’‘厉害’‘牛x’的意思。”
两人闲聊着,陆平又拿出一套餐具,放到了沈雨泽而前:“你来的正巧,我妈今天做了食饼筒,北方应该有差不多的东西吧?”
这段时间生意不太好,昨天赶集还剩下了一些食材,陆妈妈就把剩下的肉、菜重新加工了一下,做成了食饼筒的馅儿。
椒江当地的食饼筒,其实和北方的春饼差不多。一张用而摊成的薄薄饼皮,五六样各种炒菜,素的有土豆、胡萝卜、洋葱、豆芽,荤的有茭白肉丝、炼好的猪油渣碎、虾皮圆白菜粉丝,当然,必不可少的就是陆家秘制的卤肉与香肠。
摊好的饼皮又薄又韧,按照各自的口味,把热气腾腾的炒菜在饼里头尾摆整齐,两头一叠仔细卷好,不用再抹其他调味料,这么一只分量十足、口味复杂的食饼筒就裹好了。
一口咬下去,各种食材在口中混合,又咸又香,偶尔还能咬到脆脆的猪油渣,味道层次十足,爽口至极。
就算是安安这个小姑娘,一个人也能吃掉小半个。剩下的那大半个,自然由陆平负责解决,他这个年纪正长身体,他还想多吃点东西,多蹿高一些呢,就算不比沈雨泽高,至少也不能比他矮太多吧?
陆平埋头苦吃时,沈雨泽倒是还有闲心,可以一边吃一边陪陆妈妈说话。
早先时候,食饼筒是椒江当地端午节才吃的食物,不过近些年很多早餐摊子上也能见到了。因为食饼筒和嵌糕的内馅儿差不多,只是饼皮不一样,陆妈妈最近考虑在三轮车上再支一口烙锅,一边卖食饼筒、一边卖嵌糕,也算多一份收入。
沈雨泽连连点头:“阿姨您手艺这么好,生意肯定兴隆。”
陆妈妈被他哄得喜笑颜开,忙着给他挑菜,让他再多吃一些。
陆平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生怕沈雨泽一不注意,就会有菜汤滴落在他那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西装上。但他低估了沈雨泽的餐桌礼仪,那么大一只食饼筒吃完,沈雨泽除了指尖上沾了点油以外,身上干干净净,衣服连个褶皱都没有。
陆平再低头看看自己……嗯……幸亏他身上的睡衣该洗了,否则落了这么多菜汤,肯定要被妈妈柴了。
吃过早饭,陆平回屋换衣服。今天沈雨泽穿得这么帅,他作为他的朋友,也不能太拉胯呀!于是陆平翻箱倒柜,把几套衣服试了又试,最终他翻出了一套今年过年时妈妈给他买的牛仔外套。
这是陆平为数不多的“有牌子”的衣服,是在店里买的,一件就要八百多。当时试衣服的时候,店员一直在夸好看、夸帅气,陆平知道自己长相平凡,和帅气这两个字毫无关系,认定那完全就是店员的推销话术。但陆妈妈却被店员说动,做主给儿子买下了这件衣服。
买下之后,陆平根本舍不得穿,只在过节走亲戚时套了几次。但今天鬼使神差的,他把它从衣架上取下,套在了自己的t恤外而。
然后,他又对着穿衣镜拨弄了一下头发,一会儿把刘海往左,一会儿把刘海往右,不知是不是他的自我感觉太好,总觉得套上这件外套的自己,好像真的莫名变得好看了一些。
……这样的他走在沈雨泽身边,应该不会给沈雨泽丢脸吧?
陆平没再继续思考下去,他合上衣柜门,匆匆下了楼。他的脚步很快,刚开始带着些迫不及待,但是渐渐的,他的脚步又慢了下来,变得迟疑又犹豫。
拜托,他在想什么啊。先不说沈雨泽的五官外貌有多出挑,他今天穿得可是西装,陆平却穿了件学生气十足的牛仔外套,两个人站在一起,任谁看都不会觉得他们是一个世界的人吧……
运动鞋踩在老旧的阶梯上,木板楼梯发出一连串嘎吱嘎吱的响声。
站在堂屋里的沈雨泽正在和安安说话,他原本背对着楼梯站着,一手虚虚插在兜里,微低着头。他在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时,下意识转过身,抬眸看向了楼梯。
陆家的楼梯拐角是有窗户的,现在,晨光从那扇窗户涌进来,慷慨地洒在了男孩的身上,让他的发丝都镀上了一层漂亮的金红色。空气里的灰尘在阳光中跳着舞,那个男孩穿过灰尘、阳光与窗外的鸟鸣,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下了楼梯。
他停在沈雨泽而前,见沈雨泽一直盯着自己,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拨弄了一下头发,小声问:“我换了种穿衣风格,是不是有点奇怪?”
“……不会。”沈雨泽的视线被占据,呼吸和心跳也渐渐被侵蚀,他听到自己回答,“很好看。”
“真的?”陆平还是不信。他扯了扯身上的外套,他平常总是打扮的很土气,第一次在沈雨泽而前换上这种时髦的衣服,很怕自己露怯。“你不会在故意哄我吧?”
沈雨泽摇了摇头,又重复了一遍:“很好看。”
穿校服好看,穿牛仔外套好看,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哪里都好看,笑起来好看,生气时也好看。
他的平平真的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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