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利的申请和驳回都需要时间, 动辄就得三个月,半年之久。
林珺目前只是寄了自己所拥有的证据和申诉信到国务院,她想拿到驳回书, 至少还得三个月,拿到驳回书之后, 她才能去药监局, 更换国药准字号的持有人。
因为专利持有人是她儿子, 为了小民的名誉,她无法提起诉讼,只能就这么算了。而等那时,曹桂跟史瑞克公司也许就已经签约成功了。
所以,药品专利林珺可以找回来,但如果她不跟林珉打官司, 就阻止不了曹桂跟史瑞克公司的签约,她的专利能回来,可林珉账上的钱,会被曹桂转光的。
这也是为什么, 曹桂今天敢拿专利报来离间他们母子。
她可怜的儿子,在一无所知时, 被舅妈利用完, 且抛弃了。
而很多人在国内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但只要飞机一乘, 跑到大洋彼岸,拿到绿卡, 就等于拿到免死金牌了, 因为俩国之间并没有引渡条约, 在这边犯了事,只要不是性质恶劣到,如私造核武器,发动战争,发动大屠杀一类的反人类罪,是不会被引渡的。
而林珉呢,早就宣告过,说自己不会再回国了。
他是个大爷性格,趁着改开的春风,从国人身上赚了大笔的钱,但他并不想回国,他对国内只有满心的厌憎和鄙视,而这时,一旦发现妹妹起诉他,他会回来应诉吗?
才不会。
他会像只驼鸟一样,呆在曹桂给自己布置的安乐窝里,一边抱怨妹妹无情,一边还林珺点本金,继续享受他的拉菲红酒,玩他的小口径猎枪,打他的高尔夫,和那帮移民们一起骂着祖国,数着从祖国赚的钱,享受逍遥快活的人生。
现在的小民该怎么做?
当然是连他大舅一起喊回来,准备应诉啦。
傻儿子还跪的直挺挺的,林珺先哄闺女:“半夏,妈妈现在好渴的,你下楼,去门口的小卖铺给妈妈买个小奶糕回来,注意,只能到厂门口,不许跑远喔。”
接过钱,半夏发现是一张伍元,悄悄给小民使眼色:“我也会给你买的。”
出了厂门,小女孩买了两支小奶糕,一手捧着一个,总觉得身后有人在看自己,可当她回头时,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全是陌生人,她一个都不认识。
站了片刻,小女孩捧着小奶糕,又转身跑了。
而正好是这个节骨眼儿,她的小伙伴二狗乘着专案组的车,被转移走了。
从此以后,天南海北,他们或许将永无再相见的机会。
……
林珺在拍桌子:“非得我手把手的教你吗,打电话给你大舅,就说妈妈抢了你的护照,让你回不去,现在还提着刀要杀你,赶紧让他来救你。”
基于此刻的悲痛,顾民打电话时抽抽噎噎,打通电话就说:“大舅,快来救救我吧,我妈要杀我。”
这一通电话打的,叫林珺简直哭笑不得,因为林珉也是一脸懵:“小民,好端端的,你妈杀你干嘛,她是不是又发疯了?”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可我……”抢了他妈的专利了,但小民不好说。
林珉应该还在睡懒觉,显然也搞不清是怎么会事,闷了好一会儿才说:“林珺这个病简直了……”顿了会儿,又说:“我本来想当个富贵闲人的,可林珺老是不让我安生,你告诉她,她再敢欺负你,我可就要对她不客气了。”
林珺抱臂冷笑,想听听大哥的狗嘴里还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就听他说:“不像我只有绿卡,你可是移民,外籍人士,她打你,那叫外交冲突,不过她是你妈,你总不能报警,对吧,这样吧,咱们这边的大华商会一直在喊我去做副会长,过阵子有个侨民考察团,将会由一帮副会长带队,去一趟国内,你等着,大舅现在就去接任副会长一职,到时候回国,将会是市长,书记一类的大领导亲自接待,我让他们帮忙,进行外交干预,批评你妈,让她放了你。”
顾民还从来没撒过谎,咬牙嘣了二字:“救我。”
林珉说:“你没钱花吧,赶紧给个账号,我打点钱给你,你先花着。”
“谢谢舅舅,不用了。”顾民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再吸鼻子,大小伙耷拉着脑袋,如丧考妣。
大华商会的总部设在旧金山唐人街,是个不论在红国还是蓝国,都特别有影响力的民间组织,会长是谁林珺不太清楚,但副会长有好几个,其中有一个叫刘华强的,跟曹桂关系很不错,林珉就是经由曹桂介绍,混进那个圈子的。
能在大华商会当副会长,比在国内当个省委书记还要光荣。
不论旧金山还是纽约,当地的移民们,为了争抢一个副会长的名额,经常要打破头的。
而现在,林珉将当副会长,还风光回国,要动用外交手段要走小民?
那他知道曹桂要跟史瑞克合作的事吗?知道她会把他的公司转成空壳吗?
他是傻的吗,就不问问她和小民是为什么才吵架的?
以为妹妹疯了,可他就不想想,她是为什么而疯的,她痛苦过吗,难过过吗?
行吧,既然是东海市的市长和书记接待他。
那林珺迫不得已,就得让大哥在市长和书记面前,好好丢个大脸了。
当一个哥哥连妹妹的健康都不过问时,林珺也不会去细究,曹桂害她的事,大哥知不知情这种事了。
母子四目相对,看儿子脑袋明光噌亮的,想想这孩子从小那么爱惜头发,要不是知道自己错了,他也舍不得剃脑袋,她于是伸手去摸。
“妈妈,不要打哥哥呀!”一声喊,小女孩冲了进来,给妈妈雪糕,示意哥哥:“我来哄妈妈,你先回家吧。”怕小民要挨打,这是想赶紧支开他。
顾民把半夏抱了起来,掂了两掂:“妈妈,我跟她才刚刚认识,可她为什么会那么爱我,还会有那种可笑的,想要保护我的心理呢。”
林珺噗嗤一笑,心说还不是因为看你傻的原因?
妈妈都笑了,就证明她已经不生气了。
大哥也不哭了,证明他跟妈妈已经合好了吧。
可把半夏担心死了。
她被小民抱着,小嘴巴凑上妈妈的耳朵,悄声说:“妈妈,我只爱你和点点哥哥,爸爸,一点都不爱大哥。”再看看小民,又说:“但他太可怜了,咱们可以嫌弃他,不可以打他喔。”
从黄毛到光头,半夏于大哥其实嫌弃的要死,被他抱着,好丢脸啊。
但算了,谁叫他又丑又傻,却是她的哥哥呢?
剃了头的小民,终于被厂里的职工们认出来了,正好下班时间,他才下办公大楼,就被大家给团团围住了,这么精神的小伙子,谁看了不得夸两句。
而醒悟后的小民,太乖了,即使有人伸手摸他,他很反感,却也竭力忍着。
林珺让喊叔就叫叔,让喊伯伯就叫伯伯,总之,活脱脱的,别人家的孩子。
而这天晚上,当职工们回到家,当晚饭的炊烟从各家各户的窗户里飘出来,就有很多可怜孩子要无端挨打了,只因为小民太过优秀。
看过他,大家再看自家那偷懒逃学,还懒得写作业的熊孩子,看着就来气嘛。
而当放了学的法典看到大哥,顿时,大喜啊。
男孩高喊:“大家快来看啊,我大哥被工农兵的铁拳打醒啦!”
顾民剃头,是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他想惩罚自己,这跟愚蠢的,浅薄的弟弟没有关系,他是伤害了母亲,但他的立场并没有变,他才不相信所谓的工农兵,无产阶级一类的鬼东西,他认为那都是乌托邦,是虚无的东西。
“你能闭嘴吗,我剃头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顾民低声说。
法典才不信:“你的内心已经意识到错误了,你是死鸭子嘴巴硬。”
顾民手指妹妹:“我是为了她才剃的头,我不想她在幼儿园被人笑话。”
不想半夏被人笑话,也是小民剃头的其中一个原因。
法典这时才发现顾民抱着妹妹,伸手就抢:“你把我妹还我。”
“她是我的,我妹妹,我以后会带她出国的。”顾民只是暂时留下来了,但他并没有完全留下的心思,毕竟他的内心依旧不认同这个国家嘛。
法典给气的呀,一把抢过妹妹,抱着就跑:“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吧,你可以自己滚回你的汉奸窝,但休想带走我妹妹。”
“你小心点,你弄疼她了,小点点,你是个马大哈,你这样会晃晕她的,上帝啊,为什么我会拥有一个如此荒张,呆瓜的弟弟。”小民追上去就抢。
但他是个细心的,有分寸的人,所以不会生抢,只会堵着法典动嘴皮子。
法典乍乍呼呼,把个半夏像布袋子一样甩来甩去:“不给,除非你愿意留下。”
“你就死了心吧,我是不可能永远留在这个国家的。”小民要坚持他的原则。
法典再一甩半夏:“那你就休想抱我妹。”
可怜半夏被哥哥甩来甩去,头晕眼花,咧开嘴巴也哭了起来:“我不想要哥哥啦,一个都不想要,妈妈,妈妈你快来救我呀。”
不小心弄哭了妹妹,俩兄弟也吓坏了,松开半夏,停止了追逐。
半夏左看看,右看看,气鼓鼓的转身上楼,看俩哥哥要跟,回头,怒目。
俩大马猴哥哥于是一起止步,等她回头要走,他们居然打开了,你捣我一拳,我也捣你一拳。半夏操心啊,怕他们打伤彼此,可她一停,他们就住手。
她要上楼,他们又开始打了,再转身,他们又住手了。
哥哥是什么呢,长得丑,还冲动,动不动就拌嘴,吵架的家伙。
回到家,喝着妈妈给她冲的棕糖椰子水,半夏歪着脑壳想,有俩个哥哥她还是可以忍受的,但不能再多了,再多一个,她肯定会受不了的。
所以她希望将来会睡公园的小宪哥哥最好永远不要回来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时,大洋彼岸的小宪,已经登上回国的班机了!
……
再说政大这边。
顾谨下班后直接到了顾灵家,在跟王剑锋聊案子,眼看开饭了,却要走。
顾灵说:“哥,吃了饭再走呗,急个啥。”
顾谨看表,说:“不吃了,我得去洗个澡,回家等着,今晚你嫂子要来。”
顾灵觉得莫名其妙,她说:“我嫂子自从五年前到政大,被女学生们围观,议论过后,就再也没来过了,她不可能来政大的吧?”
“你不懂,她会来的。”顾谨胸有成竹,出了顾灵家,小跑步去澡堂洗个澡,刚好出来,就听见大门口有广播声:“顾主任,大门口有人找。”
顾谨提着洗涮用品往大门口赶,到时,就见有几个熟悉的教授围站在一起,而林珺,一手提着药箱,一手牵着半夏,就站在人群中。
她穿一件西服领的半袖裙子,衣服是橙黄色,腰带是镶了金边的黑色,薄瘦的形体,衬的衣服是那么的好看,她也化妆了,淡淡扫了点口红,眉毛。
大方,得体,端庄,顾谨能想到的,赞美的形容词在此刻都适用于她。
上回她出现在政大,还是五年前了,他因为开会,没能及时接她的电话。
她因为抑郁症,疑心他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穿一件被奶浸湿的大t恤,一路杀到政大,满课堂,满学校的找他,把他堵在会议室,一通臭骂。
于是女教师,女学生,全校的女同志拿她讲了一回笑话,而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来过政大。
病就像个泥潭,摧残她,折磨她,把她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顾谨也无力,他可以努力赚钱,但他不是医生,治不了爱人的病。
而现在,林珺挣扎着从病的泥潭里走出来了,甚至,她来到了自己曾经丢脸,伤心过的地方。
这证明她已经痊愈了,已经彻底甩开抑郁症的烦恼了。
顾谨装作一无所知:“你们怎么来了?”
半夏说:“爸爸病了呀,我们来给爸爸看病的。”
林珺也说:“不是你自己说的,腰酸腰困,不舒服?”
顾谨伸手扶腰:“是不得劲,走吧,咱们上楼。”
前天他才装过腰痛,以林珺的性格,肯定会来帮他看病的嘛。
不过女儿居然会用听诊器?
别过教授们,回到家,顾谨坐到床沿上,只脱剩了背心儿,张开肌肉,示意女儿来听:“来帮爸爸听听吧,看爸爸有没有什么问题。”
半夏装模作样的听了起来,且一脸认真:“爸爸的心跳声吨吨的。”
林珺也在帮顾谨检查身体,前身整个摁了一遍,示意他翻身,顾谨就翻身了,小丫头还挺懂,把听诊器又凑到了爸爸背上,恰是心脏的位置。
顾谨问:“半夏有没有听出些什么来?”
半夏再听听自己的,说:“比我的要慢一点点喔,我的是咚咚,你的是吨吨。”
大人的心跳是要比小孩子的慢一点,声音也不一样,但半夏不是医生,只是个无意识的孩子,她能找准人的心脏,且分析心跳的快慢,就很不简单了。
林珺说这孩子有学医的天赋,顾谨一开始不信,现在信了,特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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