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虚伪。他父亲是,原来他自己竟也是。
日光下沉,天幕像一张浸透进深潭的纸,透着冷灰色的光,寒意翻涌而上。
秦啸川的眼皮跳了跳,看向宁沛珵的目光已然变了神色。
“——宁沛珵,你敢打她的主意试试。”
“哟,这会儿有功夫来恫吓我了。”宁沛珵气极反笑,“那怎么人走前就想不到盘问盘问她身边那些人?你儿子顶多才两岁左右,这当妈的说散心就散心,走前还有功夫给自个儿孩子缝上入冬的棉被,还亲自叮嘱丫头记得用上——只怕你五姐都不见得有这个闲心。”
秦啸川一怔,神思皆震:打从六姐执意留在北平,他便交代穆江留意六姐。六姐是个藏不住事的人,三哥的事叫她长了记性······可这事银行账户一查便知有异常。他以为只六姐一人瞒他瞒得辛苦,他以为他只要装作不知,总能不叫芸生再跟着担惊受怕······
宁沛珵的视线里逐渐升起一道暗影,他好似看见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扬起了一块帆。
却是他想错了,打最后一次见面时他就该有所警觉!秦啸川缓缓立身,胸膛压抑着剧烈的起伏。伤口涌出几丝温热,他是受罚在茫茫雪地中流放的囚徒,她是他生命中最后一抹火光。
“陈允河——”
“在!少帅。”陈允河隔着门板应声,秦啸川的语气还算平静。
宁沛珵只觉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他恍然未知自己点燃了一场怎样的风暴。
“立刻去给方军长送信,不用等靳斐易安排了,酒宴就设在方军长府上。”秦啸川一面说,一面泰然地旋开桌上的钢笔在便签本上划了几笔。
陈允河推开门缝探出半个身子,抬头便撞上秦啸川炯炯的目光。
“明晚是我给靳家最后的期限,不管靳斐易来不来,这事儿也该有个了结了。”
高胜鸣堵在陈允河身后,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他早先去求助宁沛珵的时候便叫他给冯老带了信,冯老若不糊涂,总该是想得到北平的人。现在只能指望穆江能闻讯及时动身,最好在靳斐易布防完备之前入城。
宁沛珵倒是第一次见秦啸川发号施令的模样,一时间插不上嘴,心里又紧着秦信芳的事,眉眼凝重。
“宁沛珵。”秦啸川不知何时绕到桌前,骨节分明的指间夹着一张便签纸。“我五姐走的水路。轮渡公司写在纸上了,至于是哪趟,你自己查一查不难吧?”宁沛珵下意识去接,秦啸川却又微微闪开手道:“姐夫这回若真有心,可把我五姐给看好了。”
宁沛珵难得见他这般客气,隐隐听着话意不对,可一时半会儿又理不清是哪里不对。
一轮冷月隔着落地窗上斑驳的雨痕透进那双黝黑的眼,昏暗的草皮贴着两道渐行渐远的人影。
秦啸川心神不宁地转过目光:“给李景云送信的人呢?”
高胜鸣上前一步,宽慰道:“还好您吩咐及时,消息应该是带到了。不过······今日封城了,人大抵是回不来了。”
秦啸川抬手拉上窗帘,掩住玻璃上冷寂的神色。
“呵,封城?”秦啸川轻谑一声,“他靳家分营的兵既然还能多到去守城门,那就给他们找点事儿做。”
“高胜鸣,联系洪青帮的兄弟,去城东门和南门底下给靳斐易备点儿‘贺礼’。”秦啸川回身转向父亲那张书桌,桌板下有个暗格,他从中取出那枚沉甸甸的帅印,重重盖在草拟好的文书上。“明日晚宴前务必将此物交给冯老,之后的事你且听冯老吩咐。”
秦啸川神色泰然实则心急如焚,只姑且再容靳斐易猖狂一日。他强咽了口气,脑袋里似装了一地乱麻,怎样也理不出头绪:她要李景云带她出城究竟是要去做什么?! https://www.3zm.la/files/article/html/39667/39667242/101583410.html www.3zm.la。三掌门手机版阅读网址:m.3zm.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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